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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的那个打火机,我曾经也见过,一打开就会放出高几个调的乐曲,在那个时代,多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或者是肯尼基的《回家》,这些所谓的洋气曲子带来精神的放松和愉悦,让人内心情感的源泉涌动,或是含蓄的爱恋,或是怅惘的情谊,小武两次为了听《梦中的婚礼》把那个打火机打开,一次是在电视里得知小勇结婚,一次是和胡梅梅在一块。

真实是最难的,因为需要勇气,很多的勇气。我不否认贾樟柯的电影太过于真实,这种真实的情景和影像,那些破旧和灰头土脸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的,未加任何渲染和粉饰的,实打实的存在。但我也并不完全相信这些未经雕琢和打磨的社会生活中最原始的日常会在国际上都被正确地解读。真实并不意味全部,要客观和正确地解读真实,真实才有真实的意义,然而要做到客观和正确,更是不易。

不要忘记,《小武》曾在国内被禁了一段时间,就艺术电影而言,时至今日贾樟柯仍然享有跟国内其它导演相比起来更高的国际地位,更具独立的和社会情怀的文艺赞誉,这种文艺并不是和煦和清美,也不炫彩和浓郁,而是一种对根的直接的展现,一种对人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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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作品可能在艺术内容和呈现方式上被国内外不同地解读,因此获得不同评价,但从今天看来,贾樟柯在第六代导演中已有非常高的国内和国际地位。而作为一名普通的电影爱好者,我所看到的《小武》同《站台》、《三峡好人》等等一样,有太多熟悉的时代特征和社会共鸣,其中那些小人物的失落、苦楚、挣扎如同纪录片一样现实,是阳光照射下,繁荣的蒸蒸日上的另一面,是那些看着疾驰的火车从K字头发展成T、Z字头的列车,再提速到动车组和高铁,而自己却仍在原地纠结和盘算的人们的生活。但是,他们念旧,有情有义,想的更多。或许心中的梦,曾经更大。

小武和胡梅梅在KTV同众人一起跳舞,歌曲是应景的《爱江山更爱美人》,当下,似乎所有生活的压抑和苦闷,所有失去的和得不到的,所有背后的失落和前方的迷惘都得以随着屋子里的环绕音流淌和释放,突然有一刻,人们觉得,原来身边的人可以很可爱。

但是,胡梅梅没有留在小武身边,小勇的婚礼也没有小武的位置,连给母亲的金戒指也被转送给了要过门的嫂子,到头来,他好像谁都没有,最细腻的他的情感反倒更找不到寄托。小武和《钢的琴》中的陈桂林挺像的,当曾经亲密的伙伴开始面对现实的时候,他们还依然回味那些往事,依然抱守着自己始终相信的安身立命的“手艺”。

电影中有处细节,小武和胡梅梅在歌厅,胡梅梅唱完老是非得让小武也唱,小武怎么着也不唱,之后,在胡梅梅的住处,捧着热水袋的胡梅梅给小武唱了首歌,还是非得让小武也唱一首,小武坚决不唱,但是把他那个打火机打开,放出了那高出几个调的有点塑料质感的《梦幻的婚礼》。这是小武,这个底层小人物的浪漫,真实的、柔情的、心酸的浪漫。

不仅仅是对女人,对曾经好友,现在的大款小勇也是一样,那个抠抠嗖嗖的,红纸比两三张毛票还沉的红包是他作为一个朋友的最后的尊严,当然这个“朋友”是小武自己认定的身份而已,小勇对他已然是形同陌路。

无论贾樟柯怎么展现这些真实存在的人间角落,这世上有些人的问题只能他们自己解决,但愿他们可以遇到几个可爱的人,归来时内心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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