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有一個被普通人認為标新立異的觀點,那就是新好萊塢的“創新”程度更少,更像是一種把電影産業進行新整合的一種産品端的革命,讓小成本電影能夠存活,讓有一定個人思想的電影能夠持續性地産出。這句話有一定道理,并且我們完全可以在新好萊塢前期作品受50年代後面制片廠電影工作室的影響以及界限的模棱兩可。這些事例完全可以說明那會兒的“開山怪”并沒有很有學術質感以及目的性的革新點。但相反,正因如此整個新好萊塢時期的電影有着一種朦胧的魅力。适當的表達先鋒化以及整體大量電影标準化的叙事構成的魅力是韻姿獨存的。就像是本片《禁房情變》,就算本身在導演約翰休斯頓的創作生涯中算不了最好的一批,但依然是小衆佳作一味。

現在看大部分媒體關于本片的論調,是在講述他是一部反應同性戀與異性戀之間倍感壓抑的生活的絕望作品。本片似乎在當年被當成是《靈欲春宵》的跟風作,畢竟都是由伊麗莎白泰勒主演,而且對現實的反應也是令人郁悶的。但是全片的朦胧質感以及殘酷的一定情節賦予了本片多解讀性,雖然苦了一部分觀衆,但讓本片得到一定的“東方化”的氛圍。蔓延在整部電影裡。而攝影上的金色氛圍則很極緻的貼合英文片名(Reflections in a Golden Eye)的同時,使得這個故事在銀幕上與觀衆的隔閡自然産生,對故事的貼合也更全面(盡管華納電影公司也因此鬧了一定的風波)

開頭風骨極佳,作為極簡大師的約翰休斯頓把整個叙事的主要舞台,軍營的生活的不确定性給表達了出來。被囚禁的馬和盲目走動的男人作為兩個重要的視覺元素,在前幾分鐘驚豔出現後,在後面則成為大量情節點的重要關注點。在劇情裡,随着二等兵來到軍營并習慣被發号施令的感覺後,整個戲劇便開始盲目的發展,我們開始看見多個家庭,以及多種人際關系因為缺乏性張力的日常溝通以及死氣沉沉的制度而變得奇怪,并所有人都存在逃避和懦弱的一面。尤其是男人,這種情節是就算是現在也是很獨特的。

就像是電影中後期在課堂戲上極具有反思感的角色自白裡的反應一樣,以女人為代表,實際上是“傳統上”,對軍隊裡中對“足夠好的男性”以及符合自己标準的偶像的追求很大程度上是在反應一種同時代的世俗觀念。以及亘古不變的定理,簡單直接的生殖崇拜是不可磨滅的,是大衆化的。同性戀的可憐,進而聯系到所有社會邊緣人的可憐情緒就很自然地帶給了觀衆。而劇情設計更高明的地方在于,兩個男性角色對女人應付的疲憊的不同反映出兩種讓生活的熱情幻滅的緣故。

由馬龍白蘭度扮演的彭思頓,疲憊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是同性戀,但是在軍營中必須保持着家長風範,那種強男性屬性的職業與他的性取向和人生意願相悖,而且偏偏自己的妻子從行為到内心都對男性的“生殖功能”喜愛,并且妻子相當自豪的強調的軍人傳統也是更是在戳痛着他自己的傷疤,這讓他連私人的空間裡的自在感都做不到。

而由布萊恩基恩飾演的蘭登上校雖然表面看和彭思頓一家差不多,但他的劇情線索所反映的情況更像是“軍營”這個環境對普通人的傷害,随時的管理以及教條讓一個不是同性戀的男人在家庭生活中(或者說是脫離職業的生活中)失去了熱情,并讓整個家庭發生異變。這段帶有一定批判色彩的戲與彭思頓的戲遙相輝映,相互對比讓整個導演的指向變得隐隐約約,環境與人物之間的壓抑以及互相影響更加濃烈,很有張力。

在導演的設計下,馬龍白蘭度在本片最重要的反應角色的單人戲裡都表現出了極佳的表演。騎馬一場,我們在拓展的情境中理解這是彭思頓上校強行改變自己性取向以及讓自己接受糟糕生活的挑戰。可惜最後失敗了,于是馬便成為了一種“好男人标準”的外化形象,他憤怒地鞭打,則是他很外放的表達自己對環境裡“規則”和大衆對自己的壓迫的憤怒。他的肢體動作帶來的張力極強,表現很完美;而另一場跟蹤二等兵的戲則直接讓人陷入同性戀的視角裡,導演用突出面部和走動動作的畫面捕捉到的白蘭度情緒表達讓人深刻地感受到一種遙不可及的絕望,帶來很心疼的精神沖擊。

剩下的時間該講一下瑕疵。實際上有一整段的戲讓人覺得過于刻意了,那就是關于二等兵的線索。在開頭,我們确實是搭配着他的私人視角在觀察整個軍營的壓抑情緒和環境,但是後面整個角色強行工具化,在畫面裡成了布景闆一樣,擔任分段的義務。這樣的表達讓整個電影的節奏都或多或少地破壞了。雖然後面一段軍營打鬥戲設計的即為巧妙(對内心同性情緒的抗拒),但如此的前戲到底是沒必要的。

當然,作為先鋒主義充斥着的六十年代末的作品,本片雖然也有尖銳的一面,但到底保守了,一段裸戲的設計也是極盡老派,讓人不爽利。但這片也着實是一部不錯的反映同性戀群體的作品,應該關注的情節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