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帕爾瑪是一個被自己所追求的作者性和獨特性所壓迫的導演——當然,這并不是在說他的作品有什麼問題,而是說他的作品所釋放出的氣質的不同。很多人都說他繼承了希區柯克,的确,在劇情中對懸疑的埋伏以及利用影像對奇魅語境的塑造都是有希區柯克的感覺。但,他的作品和自己的私貨,遠不止于此。

隻要看過帕爾瑪作品的人都會發現他的電影有一種“傻氣”,這種傻氣應該是大多數人習慣了同時代的快節奏,以及對“結構”的不關心所造成的的。帕爾瑪的确為了電影的一些橋段的驚悚叙事,乃至整片的節奏推進而不得不将一些很多導演所選擇不進行表達的場景拍攝(有一說一,《鐵面無私》橋上的戲真的尬哭我),以及把缺乏沖擊力的情節進行拉快(《疤面煞星》雖說絕對有斯通的原因,不過那沖得飛快的發家史,絕對是刻意為之)。但是,這樣也就給了他電影很好的整體結構,所填充的“影像”真實可以剛剛好地與故事所契合,而《魔女嘉莉》就是契合度最高的一部。

在全片的劇情中,我們進行結構的拆分的話,簡單分為三條線,一條嘉莉和她母親,一條克麗絲和她男友,一條蘇與湯米,而這幾條線索中,與“學校”這個外界團體的接觸頻率,即是其他的在舞會上被幹掉的小人物相關的戲份,一個比一個多。而這些線索,又通過老師來進行平衡,藏在了各個場景之中。

這樣一來,完整的,有機的環境就塑造出來了,雖說其他的人物或多或少,但是我們都能有所接觸,再加上劇本台詞的塑造,觀點各異,悲喜不同的人物們就被我們所看見和接納。這一種做法,頗似陀翁在《罪與罰》開片主角的遊蕩,在獨立的心理外,将世界通過碎片拼接來塑造,“記錄的感覺”也就樹立了起來。加深了代入感,也擴大了沖擊力。同樣,在《魔女嘉莉》中,到了“嘉莉發怒将整個會場用超能力摧毀這一個重大的情節高潮”,帶給觀衆的就不隻是快感了,複雜的感情也會随之而來,而且到後面,蘇的噩夢也反映出一種“強迫的恐懼”以及“惡的全面性”,事件的承受者由她作為一個代表,不管是否參與其中,都無法擺脫影響,這樣一來,雖然說道德批判的到來有點迅猛,但主旨也就升華了。

除了上述,我們再看一下對宗教的反應,嗯,很耐人尋味。嘉莉的母親的确是被塑造成了一個瘋子,并且由她的角色,導演是極其反叛的颠覆了基督教本身。開頭,簡簡單單的對出現月經的女兒的壓迫表達出的病态的反常,到後面來又一步一步揭示着她的可笑。關鍵的破點是,由第一幕可以看出,嘉莉所住的房子就是象征着由母親所構建的堡壘,而嘉莉施展自己法力,将門窗鎖緊時,就是象征她對母親的反抗。“然後呢?”當湯米來接她時,有關表現母親本人的狀态的鏡頭就變成了失衡的搖晃……虛假脆弱的一面就這麼無情的擺了出來。而嘉莉回家後(洗豬血照應前面大姨媽,被他人所傷),母親準備殺她時的那段自白相當之棒,豐滿角色的受虐心理,以及在宗教裡徹底沉淪的變态的樣子之外,還帶出了莎士比亞的古典感覺(想起《魅影天堂》了),。讓母親被殺後(刀有很強的的性象征,被自己的女兒給艹了……),房屋的倒塌所呈現出的愛倫坡“厄舍古堡”式的哥特場景更能将觀衆震撼,并且将對宗教的批判更深一步。妙啊!

除了劇本的精巧嚴密,還是得說一下鏡頭語言。帕爾瑪的電影,剪輯的方式雖說新穎,但也是按照着希區柯克的方式來緩慢的挑逗着我們的心思。對“豬血”即将倒下時的剪輯,通過慢鏡頭,将等待拉長的同時,絕望感也随之而來。是很正經的手法。而除此之外,攝影學習了不少人的風格,鉛黃的打光,阿瑟佩恩的構圖,戈達爾的空間小設計,都很成功的運用着,形成了統一的風格。個人的确很喜歡。

推薦!希望中國電影工作者在未來也給我們奉獻出同樣厲害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