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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我母親的一切》,按理說,照着這片名,故事應該是被講述的這位母親去世了,然後兒子追尋母親過往的足迹,将“關于我母親的一切”娓娓道來。但這部電影的叙事角度和對象卻正好相反,以兒子的去世為引子,母親追尋自己的過去,兒子是死者也是叙述者,是成全者,也是療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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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所指的母親是曼努拉,在醫院工作的她帶着立志要成為作家的兒子艾斯特班生活在馬德裡,今天是他17歲的生日,她的禮物是一本卡波特的《變色龍的音樂》,兩人還約好一起去看話劇《欲望号街車》。

不曾告訴兒子的是,20多年前,業餘話劇演員曼努拉也演過《欲望号街車》,百感交集地看完話劇後,兒子在雨中向扮演史黛拉的烏瑪索要簽名,不料車禍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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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心髒捐獻了出去,受贈人在巴塞羅那。為追尋兒子的心髒,曼努拉坐上開往巴塞羅那的列車。而20年前,曼努拉正是坐着相反方向的列車,離開巴塞羅那,去了馬德裡。

伴随着悠揚傷感的插曲《tajabone》,曼努拉回到了巴塞羅那。經過了高迪的聖家族大教堂,又通過紅燈區,回到這個神聖又堕落的城市,她還想找到兒子的父親羅拉,一個變性人,誰知曼努拉下車後碰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妓女阿悅。阿悅說羅拉幾年前偷了她所有的積蓄跑去了阿根廷,還染上了艾滋病。更可氣的是修女羅薩懷了羅拉的孩子,後來孕中的羅薩一直由曼努拉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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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号街車》在巴塞首演,演出結束後曼努拉去後台找烏瑪,誰知烏瑪的搭檔和同性女友妮娜毒瘾犯了不見了,情急之下烏瑪祈求曼努拉開車陪她去找妮娜,從此曼努拉成為烏瑪的助理。一次演出前,犯毒瘾的妮娜再次失蹤,曼努拉頂替她飾演白蘭卡,但因為演的太好而過後受到二人的懷疑,無奈之下曼努拉終于說出關于自己兒子的事情,烏瑪非常愧疚。

就這樣,劇中和現實的人們結實成了朋友,女人們經曆了哪怕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傷心,可在一起還能無話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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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最後,修女羅薩生下艾滋病孩子後去世了,曼努拉給他起名還叫艾斯特班,羅拉在葬禮中出現,訴說自己已時日無多,得知自己還有個已經去世的兒子後,恸哭不已。曼努拉環抱着這個剛出世的孩子,再次登上通往馬德裡的列車。可就在兩年後,她又再次回來,這次她準備不再逃避,一心為小艾斯特班治病,最後孩子的病竟然痊愈。

正如阿莫多瓦在片尾謝幕時寫的,這是一部獻給所有“女性”的作品。在他的鏡頭下,女人總是被烘托或打造成藝術品一般活潑美麗,在他的故事裡,女人們可以是單純的、軟弱的、一味妥協的、容易上瘾的,也可以是寬容的、強大的、敢于承擔責任的。羅拉是一位變性人,年輕時去巴黎打工回到西班牙卻多了一對假胸,這個男人同時擁有男女兩性的生理特征,一生放蕩不羁。而曼努拉,離開羅拉後在馬德裡一個人撫養兒子,既是母親又是父親,足夠堅強負責。但羅拉一直是曼努拉心裡的一個不願面對的傷痛。兒子的去世讓她重新回望自己的過往,所以選擇不再逃避,決定回到巴塞面對曾經的痛苦。在一定程度上,艾斯特班是曼努拉的治愈者,最後曼努拉懷中的小艾斯特班竟奇迹般的痊愈。被治愈者成為成全别人的治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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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哪個女性不被煩憂困擾。明星演員烏瑪也如此,她在深夜焦急地尋找妮娜,她已對名利感到麻木,也許隻有這位年輕的同性戀人能讓她感受到生命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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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女人複雜,可能是因為很難判斷她們有時候的選擇到底是在逃避,還是在尋找,是在拒絕,還是在接受,是在索取,還是在付出,是在恨,還是在愛。就像做了整形手術的羅拉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或許這些事情都不需要有答案,或許這些也是是,也是非,都源自女性固有的、自發的、母愛般的寬容。阿莫多瓦是将本片獻給了所有願意承擔母親角色的人吧。

額外的話:

兩個小背景也許可以和這部電影呼應着理解:

1、曼努拉送給兒子艾斯特班是杜魯門卡波特的書,卡波特筆下的女性大多經曆過從小家鄉到大城市的旅行,曼努拉也經曆着巴塞到馬德裡旅途式的故事空間的變化。從馬德裡冷冰冰的醫院,到巴塞随處可見的藝術元素,唯有《欲望号街車》是兩所城市的連接,如影片中特意表現的列車一樣。

2、Tajabone是塞内加人歌手的一首歌曲,據說阿莫多瓦一聽到就決定要用在自己的電影裡,Tajabone據說是伊斯蘭教齋月之後的一個節日,在艱苦的禁食之後,小孩子們穿上相反性别的服裝,走上街頭四處讨要食物和飲料作為禮物,是一個充滿了歡樂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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