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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師緻敬。

片中有很多特寫鏡頭,從呈現上來看幾個女演員的表演有張力且戲劇化,構圖色彩具有視覺美感,特别是紅色的呈現。對于包括牆壁、背景、衣着的紅色的選用寓意,伯格曼曾說過他認為紅色是“internal”的顔色。也就是内在的顔色,是代表鮮活、脈動、生命力、情感的顔色,紅色牆壁的屋子中艾格尼絲的姐妹輪流照顧生病的她,來源于紅色映像出的血脈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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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通過艾格尼絲展開,她身患重病每日陷于痛苦之中,情況愈加糟糕之時,妹妹瑪莉亞請來家庭醫生看診,但也無能為力,最終艾格尼絲在絕望的呼喊中死去。這期間陪伴照顧她的有姐妹瑪莉亞和卡琳和管家安娜。性格迥異的姐妹們實際上早已疏遠,因為艾格尼絲的緣故才重新聚到一起,試圖建立家庭的團結、信任、互助和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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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絲無疑是擁有這種美好理想的那個人,她終身未嫁,母親的形象和與母親的關系是她一直回憶和思考的事情,小的時候她和母親的溝通很少,但母親似乎總能和瑪莉亞一來一去順利地交流,到她那裡就是不明白母親想要什麼,但她如此愛她,經常偷偷地跟在她後面看她散步,遠遠地感受母親的冷漠、厭倦、煩躁、渴望和抗拒。記憶中唯一的一次,她曾走到母親面前,摸着她的臉看着她,母親也伸手摸着自己的臉,悲傷的回望着自己,她隻能感受到母親傳遞的痛苦。她也許在之後的生命中一直帶着這種源于母親的、内在的、潛存的悲傷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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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亞是世故的、識趣的,但同樣也是欲望外露,虛僞和自私的。她利用孩子生病的理由叫家庭醫生情夫上門,穿着紅色袒露的衣服引誘他,在他為此前被瑪莉亞抛棄而嘲諷自己之後,并未生氣,仍讨好般地低吟道這要是原來,自己可能會走掉,還補充說他們倆實際上是一樣的。第二天瑪莉亞還幻想回家的丈夫自殺,而自己并沒有救他。在艾格尼絲彌留之際,她再一次請情夫過來看病,目的隻為重續前緣。艾格尼絲走後,她主動和卡琳親近,兩人親密交流,敞開心扉,但之後又在卡琳表示希望繼續保持親近關系後斷然拒絕出爾反爾,說明瑪莉亞并非真正關心任何一個人,最在乎的隻是自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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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的形象刻闆,性格壓抑但不失真實。與瑪莉亞坦胸露乳不一樣,她穿着高領束身衣,保守矜持。卡琳嫁給了外交官,從事外交事業,但她好像并不享受,覺得自己過得是滿是謊言的生活,還因此自殘。在艾格尼絲生病期間,她一直閱讀土地、财務等文件資料,無疑是在為艾格尼絲的去世作準備,在艾格尼絲去世後,她非常現實地想跟瑪莉亞讨論分财産的計劃。而在瑪莉亞主動親近後,她極力拒絕,甚至呵斥瑪莉亞走遠一點。與此同時她内心的對立非常激烈,這種激烈在很多特寫鏡頭中表現的一清二楚,最後在外放的自我鬥争中投降,與瑪莉亞親密無間地交談,細語中,鏡頭中背景依然是紅色,兩人的頭部特寫實虛漸變,溶于情感中。相較于瑪莉亞來說,此刻的柔軟狀态也許是卡琳在自己身上從未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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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瑪莉亞還是卡琳,最後,我們會發現她們對艾格尼絲其實并沒有真正感情,唯有家裡的傭人安娜是真正關心并忠于艾格尼絲的,她如聖母般純潔,自白特寫切轉的時候,表情沒有瑪麗亞世故仁忍,也沒有卡琳的壓抑與釋放的糾結,畫面切轉快而流暢,絲毫不見表現内心情緒湧動百味交織的低吟碎碎念,讓人感受到的是一種聖母般的淡然、接納、仁愛和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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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的艾格尼絲絕望地呼喊中,安娜脫去上衣,赤裸地把艾格尼絲抱在懷裡,豐滿的安娜的身體形象如同母親一般,通過這種毫無隔膜的接觸來安慰艾格尼絲,原始的身體接觸源于孩子對母親的依賴和對沒有安全感的滿足,而安娜正是用這種方式試圖平息安慰痛苦中的艾格尼絲。而片中的這個畫面正于米開朗基羅的哀悼耶稣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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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片中也不乏男性形象,男性形象是中老年的、僵硬、迂腐、掠奪般的吃相和不屑的,在以這樣的男性為重心的家庭中不難理解女性的内心成長,性格塑造乃至最後的慘淡命運。

電影的名字是《呼喊與細語》,照我理解這正象征女性經驗的兩種狀态,叫喊的、歇斯底裡的、無助的對應忏悔的、勸導的以及溝通的。相較于伯格曼的其它著作,這部片子無論從審美還是内容角度同樣都不可忽視,正如他所說“用不同于現實的、無限的光去照亮人類的精神,甚至用更殘酷的方式摘下人的假面,為我們知識的田園并吞更多真實的新領地。也許我們恰好能發現一點空間讓我們刺穿超越現實的玄機”。

如果瑪莉亞是一直帶着假面的那個人,卡琳是在真假對立中生活并不時笨拙地暴露,艾格尼絲最抱有美好的理想卻因無法如願而痛苦,安娜則是簡單地無私奉獻,那我們在生活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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