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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講電影的電影, 一個“片場的故事” 或者說是“戲中戲”。特呂弗在片中傾情出演導演角色,忙忙碌碌掌管着大事小事,辛苦并快樂着。

日以作夜實際上是一種攝影的拍攝手法,顧名思義,也就是在白天拍攝夜景,借此有的畫面會呈現出藍色,這也就是為什麼,片中的導演要将車噴成藍色來拍外景。要在白天拍夜景的原因有很多,從投資方和制片人的角度,多是可以省去很多夜晚打燈的成本,另外也是為了趕工期,本片中從制片人和導演的談話就透露出片子要在短短幾個星期内結束。難怪制片人大吐苦水:“現在誰還做電影?我們應該去搞房地産!我們做電影純粹是因為熱愛!”

另一方面,日以作夜的别稱美國之夜,更完整的诠釋了這種白晝颠倒的拍攝方式,混亂的劇組和片場,錯亂的人物關系,曝光的膠片,在繁雜眩暈中前進,導演自己也坦白,最初還想享受這段旅程,可到後來就隻想快點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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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呂弗愛電影。這種深深地熱愛或許本身就是《日以作夜》的存在,片中重複出現他在晚上做夢夢見小時候到電影院偷畫報的場景,孤獨的童年,電影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四百擊》獻給了安德烈巴贊,本片又獻給了莉莉安和多羅西兩位出色的默片女演員,時不時出現的《公民凱恩》、希區柯克、布努埃爾、戈達爾、費裡尼……都是他對經典的緻敬。這部影片獲得了74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是的,隻要有足夠多的好元素并遵守規則,就不缺好萊塢的橄榄枝。但我不覺得是特呂弗計謀似的故意而為之,像他在片場上對任何一個人尊重地有求必應一樣,對假發的顔色、槍的尺寸、花瓶的選擇等等所有的事必躬親,都是他本人傾向的多元的成體系的寫照,是樂于面向更多人群。而他“新浪潮”的同行者戈達爾,又是另一個維度的深刻,他諷刺特呂弗“白天是導演,晚上是制片人”,據說二人在這部影片後關系決裂。這并不奇怪,觀念和意識形态上巨大差别會令任何關系都無法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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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影片本身,電影裡拍攝的《遇見帕米拉》是法國版《雷雨》,劇情本身的人物關系已經很錯綜複雜了,但實際劇組裡的演職人員之間交情卻比這虛構的劇情更撲朔迷離。飾演母親和飾演父親的演員過去是一對曾經共闖好萊塢的情侶,如今這位“母親”如同《日落大道》裡的諾瑪一樣,神經質地哀歎失去的光陰,說自己原來在意大利跟費裡尼拍戲的時候從來不背台詞,隻背數字。而來探班和她拍對手戲的“父親”的竟是他年輕的同性戀人。飾演兒子的阿方斯讓戀人做場記隻為兩人能每天在一起,飾演兒媳的則是精神曾經崩潰過的女明星朱莉,後來嫁給了她的醫生。結果拍到最後,場記和特效演員私奔,朱莉和阿方斯發生了一夜情,“父親”和同性愛人去機場的路上車禍身亡。影片結束的時候,作為觀衆的我都長舒了一口氣。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比電影更重要,而在電影的世界裡,人生也比電影要更加精彩。

特呂弗的電影是需要和值得反複觀看的,很多元素生發出無盡的新鮮感并感受到全新的意義,對當今時代也多有啟示。因為對電影的長久的真摯的熱愛,他總能無保留地全然将他認為優秀的東西展現在電影熒幕上。

或許也可以對戈達爾對他的一半導演,一半制片人的諷刺持懷疑态度,避免使之成為他如聖殇般的枷鎖。相反,或是這個行業需要他以一種更為完整的方式,而于他本人業更為自在的方式做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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