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镜头的开头十分钟,这是在干什么?我们看到某种完全单向度(这个词的意思是“一维”,引申指代一种未发展的“低维”,但又令人想起“单行道”那样的“单向”)的影像,令人摸不着头脑。或许有某种令人好奇之处,但我们总是昏昏欲睡。然而,在门打开之后,在一个神奇的瞬间里,世界被撑开了。我们目睹着一场极美的转化,几乎并非发生在屏幕上,而是发生在我们的双眼内部:空间和时间突然成为了其本身——啊,这是什么话?它们突然成为了某种绝对意义上兴味盎然的东西。我们被推入了一个真正的世界。

音轨至关重要,你必须戴上耳机观看这部作品;它并不冷静。第二个镜头里火车的声音是煽情的:它为什么不是?我们本来就生活在其中,这些涡流中间:火车无形的声音,北极熊无声的形象(《不虚此行》)。这类似于:当水杯被放进桌面洞里那一刻的强大的幽默。

镜头切换的特征:都是在某些显得很不必须的时刻,在同一张桌子周围不同的角度之间进行僵硬切换;也就是说,看上去非常明显,而不“自然”。但我们不如问:为什么要拍摄和面、切菜这些似乎处于我们生活意识边缘的时间?为什么,是呀,为什么还要在其中加入令人感觉不伦不类的冲突?是的,这不自然。这不自然?

尝试揪面团的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我们听见外面装修的声音。为什么,听见母亲用左手揪面团的声音,我们感到牛顿般的惊奇?这是最温馨的电影。桌子上低着头的台灯和铁架就像某种(拓扑学逆转意义上的——而在结尾,它们来到了我们面前,像幕布或眼帘,亲切的观众)背景板上阳光下的城市,人们可以在它们面前——以自己的方式——把坏运气捏进饺子里;窗外的天空逐渐变暗为黑色,世界亲密并且广阔。我相信,这是纯粹卡萨维茨式、超乎卡萨维茨式的情感力量。

97分钟处的镜头切换,作为一种明显转向(转向什么?转向启示,revelation)的结构标记,离开了围绕桌子旋转的轨迹。一段实际上近乎炫技式的场景;肥肉,可以这么说,有人会说脱节:它需要在场吗?嗯,它需要。火车相应地再次出现,而*猫*从无中诞生。(我们知道,《不虚此行》中最有趣的一处画外调度,也是一只猫。)

他们吃饺子的方法,是用一根筷子插入中间,另一根筷子夹住,蘸醋,吃一半,再吃另一半。我觉得这些饺子一定做得很紧致。

在最后的时刻,人物离开了房间,他们的对话从深处传来,在几个问答后有点突兀地被截断。观众再次和“单向”的物待在一起,但世界丰盈、焕然一新: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在煤店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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