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知道這部片子是在學校閱覽室的電影雜志上。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外國的電影你是很難在電影上看到的,電視上倒可以看到一些,較新的片子則會出現在街頭烏煙瘴氣的錄像廳裡,如果想進一步了解電影的最新資訊,翻翻雜志是個不錯的途徑。
記得當時看到本片的劇照,男主一身印第安裝扮騎在馬上,便也猜出了八九不離十的劇情:大概就是一個白人機緣巧合地融入了印第安兄弟中反過來對抗白人侵略的故事。
在那時并不覺得稀奇,現在想起來可能是因為打小接受的宣傳教育在起作用:強大的美利堅本來就是白人殖民者通過欺負印第安人建立起來的,我們同情弱者,一直站在原住民的一方,美國的影視也并不回避這一點,反而大張旗鼓地宣揚,所以,在如何對待這段曆史上,大家是有共識的。
不稀奇,也就沒有進一步了解的欲望,這部《與狼共舞》在我的片單上雪藏了二十多年。
以至于我認為“與狼共舞”的片名僅僅是在比喻白人大男主同情印第安兄弟扶弱抑強的英雄事迹。
哪知它是個人名,是印第安蘇族人給男主角取的名字。蘇族人很有意思,他們的命名規則簡單粗暴,你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們驚到,這件事情就變成了你的名字。
男主與一頭孤狼惺惺相惜玩到了一起,恰被蘇族領導人看到,于是他有了“與狼共舞”一個文藝腔調滿滿的名字。
蘇族人很驚訝,我們也覺得稀奇,不過最近的一則新聞倒能佐證這種事:可可西裡的一頭孤狼不斷尾随過路者要吃的,現在已經成了一頭富态的吃播狼,不但不怕人,又饞又賤的樣子狗都不遑多讓。
随之我又想起曾經也讀過一些半真半假的紀實類故事,大都在講人跟狼做朋友仿佛也不是什麼難事。
科學的說法大概是狼屬群居動物,落單的孤狼很難在自然界活下去,為了生存冒險親近人類讨口飯吃是本能的驅使,餓不死才是王道,這也可以解釋它們的近親犬類為什麼能夠更早被人類馴化,而獨來獨往的貓科動物進入人類的天地就要晚一些。
狼怕孤單需要群體,人更是。
男主角與狼共舞沒事與狼共舞着似乎也能活下去,人畢竟是高等動物,獨自駐守的要塞遮風避雨食物充足,還有一匹駿馬做伴,他的條件比流落荒島的魯濱遜要好太多。他與印第安人接觸主要是基于安全的考慮,守着一大群靠着打家劫舍過活的鄰居,采取敵視的态度和措施是不明智的,主動化幹戈為玉帛是聰明的選擇,當然會存在一定程度的冒險。
而印第安人要接受他就有些周折:首先要有一位宅心仁厚海納百川善于吐故納新的領導,電影中這名叫“踢鳥”的部落酋長簡直是個大善人,而且相當理性,他高瞻遠矚,心裡一定算計過圖一時之快搶了眼前這個白人的東西是有風險的,說不定就會得罪白人背後的軍隊,誰敢肯定這頭孤狼就一定不會重返狼群呢?其次,第一印象很重要,這個白人很靠譜,跟野狼都能一起玩,騎馬打野牛也不在話下,既孔武如金剛又柔腸賽菩薩,與其打交道處處能感覺到善意,經過試探,可以考慮與其進一步發展合作夥伴關系;不過由于語言不通,關系進展不可能太快,這時候關鍵人物白裔印第安女主适時出場,一切水到渠成迎刃而解,劇情順利推進,相關各方親密互動更可以擦出火花。
建立親密關系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釋放善意是第一步,你想要融入某個群體就得接受這個群體的觀念、習慣和規則,片中男主角接過蘇族勇士遞過來的生牛肝再犯惡心也得吃上兩口;蘇族人撿到他的帽子據為己有,男主覺得不可理喻也得接受,因為這就是他們的産權觀念。當然,經過努力你融入之後一切就好辦了,因為你已經是自己人了嘛,規則習慣都可以為你調整,比如可以縮短寡婦的服喪期,讓你倆趕緊做好事,把豪華版的帳篷給你做洞房。
福利待遇是男主自己争取的,這一點毋庸置疑,男主的初心是為了避免樹敵,開始與對方交往隻是出于安全的考慮,奈何事情的走向往往不是初心所能決定的,日久生情,自己付出善意,對方回饋善意,善意不斷積累,你侬我侬,感情就産生了,感情不斷加深,大家成了自己人,一頭孤狼重新加入新的狼群,從此不再獨舞。
接下來的事情要麼是群舞要麼是戰鬥。
群舞其樂融融,戰鬥與誰戰鬥?與過來奪食的其他狼群戰鬥,與抛棄自己原來的狼群戰鬥。
原來的狼群沒有人情味,完全基于虛無的主義,宣揚的仇恨和殘酷的紀律維持群體的所謂團結,與目前這個依賴原始互信與至愛親朋維系的部落大家庭沒法比。
所以我們的男主,這頭曾經的孤狼,這一回願意為了接納并給予他親情友情愛情的大家庭肝腦塗地,哪怕被視為叛徒。
這個往大了說也可以稱作文化。
誰又不是文化人呢?
這部《與狼共舞》片長接近四個小時,如果你覺得故事有些沉悶,當風光片看一樣會被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