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擊》(法語标題來自諺語 faire les quatre cents coups——“胡作非為”)植根于特呂弗的童年。他于 1932 年出生于巴黎,幼年與一名護士和他的祖母一起度過,與他的父母幾乎沒有聯系。八歲時祖母去世,他回到了家。因為他是獨生子,母親一直教他少說話、守規矩,所以他起初在書裡、後來在電影裡尋求慰藉。
和安托萬一樣,特呂弗把電影院當成了第二個家:他不是從出口門和洗手間窗戶偷偷溜進來,就是偷錢買座位。在《四百擊》中,安托萬和勒内(René)重現了少年特呂弗和羅伯特·拉切奈(Robert Lachenay)的犯罪行為和電影狂熱(後者協助拍攝了《四百擊》)。勒内試圖去感化院尋找安托萬未果一段展現了兩人至深的友誼。
安托萬·杜内爾是特呂弗和演員讓-皮埃爾·利奧德(Jean-Pierre Léaud)兩個魅力無窮的人的結合體。在試鏡的 60 個男孩中,導演選擇了 14 歲的利奧德,因為“他非常想要這個角色......一個處于反叛邊緣的反社會孤獨者。”他鼓勵利奧德用自己的話,而不是拘泥于劇本。最後達到了特呂弗聲明的效果:“不是從以往感傷懷舊的角度來描繪青春期,而是......展現這段經曆真實的痛苦。”
《四百擊》也是一個關于性覺醒的故事,預示着特呂弗後來作品中對細小情欲的關注:我們看到安托萬在他母親的梳妝台上,玩弄她的香水和睫毛夾;而後,當她脫下絲襪時,他被她的腿所吸引。安托萬父母不穩定的關系——一場始終關于不忠、怨恨與和解的戲劇——預示了特呂弗本人在拍攝《四百擊》時期經曆的愛情與婚姻磨難,并為理解特呂弗電影中的男主角提供了可信的線索。
最後一個鏡頭的模糊性飽受贊賞。這種短暫但令人難以忘懷的解脫,從布滿整部電影的悲慘經曆中解脫,讓特呂弗的第二自我與他的觀衆直接接觸——這就是他整個職業生涯所追求的親密。特呂弗對定格鏡頭的放大(在 1959 年看起來格外吸引人,因為當時這種技巧還沒有成為電視廣告的慣用手法)與一個先前在警察局中的鏡頭的遙相呼應。當安托萬因偷打字機而被捕時,他被采集了指紋并拍攝了檔案照片。這張大頭照實際上是一個定格鏡頭,表達他被抓住了,确鑿而永久地抓住了。
安托萬在受到懲罰時在牆上塗鴉的自我辯解的打油詩首次暗示了《四百擊》是一次對個人經曆的記錄——甚至是一次驅魔。從更加宏觀地角度,我們可以将這部電影看作是特呂弗寫在牆上的詩意印記,或者是他以牙還牙的嘗試;到了最後一幕,海水沖走了安托萬的腳印,電影把舊賬“一筆勾銷”——隻留下最後一個永恒的畫面。
(本文最初出現在标準收藏 2003 年版的《四百擊》中)
作者:Annette Insdorf, APR 8, 2014
Annette Insdorf 是《François Truffaut and Indelible Shadows: Films and the Holocaust》的作者,她在哥倫比亞大學指導本科生電影研究。
譯者:Higgs Howard, JAN 19,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