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喜欢一个说法:肉体是灵魂的圣殿。
死亡就是灵魂离开了圣殿。
那么没有了灵魂的圣殿就是尸体。
看待尸体,如何对待曾经居住过灵魂的圣殿,是个问题。
这座圣殿在有灵魂居住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光顾和爱护的,包括灵魂自己,一般情况下,灵魂将它等同于自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爱亲朋们也会在乎,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了面前的圣殿,他们关心和牵挂的那个灵魂也就不复存在。
而当灵魂某一天真的离开,熟悉它的人面对空空的圣殿将会表现出极致的情绪,从震惊到悲痛,从错愕到绝望,最后却总归要回到如何处置圣殿的具体事务上来—葬礼。
葬礼的前奏被称为入殓,在将圣殿摧毁之前要将其打扮一新,让他在这个世界焕发最后的容光。
这事当然可以由自己人来做,也可以请外人做,专门从事这个职业的人被称为入殓师。
这部2008年的日本电影会带你走近这个职业。
世界上大多数的人类族群对尸体是忌讳的,这归根结底来自于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和厌恶。很矛盾也很讽刺,有灵魂寓居的圣殿香火旺盛,人们常来常往,而一旦灵魂不在了,人们对曾经熟悉的场所变成了望而生畏敬而远之,既希望圣殿能维持最后的整洁和光彩,自己又不愿意动手,于是要请专业人士帮忙,可平时对专业人士的态度却是躲避,甚至嗤之以鼻的。
这就是电影中入殓师小林大悟的遭遇,也可称之为职业困惑。
本以为日本社会对待这个职业会更宽容一些,哪知他们跟我们一样犯忌讳,我们会看到影片中几乎每一个办丧事的家庭门上都会挂一块白布帘,上书“忌中”二字,一目了然,我们的葬礼装扮不需要写这两个字,但精神内核都是一样的,可见他们虽然学了百多年的西方,在这方面还是摆脱不了我们根深蒂固影响。另外,在亲朋得知小林君入行的反应上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与死亡和尸体打交道的职业在他们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影片全方位展现了小林君走出职业困惑在工作中发现价值并实现了自我的过程。其现实基础来自于几个方面:首先,入殓师这一职业匹配高收入,谁让周围存在着禁忌的文化呢?大多数人不愿做的事情自然有钱赚,小林君突破不了之前职业的瓶颈,原本在乐团的工作高大上却因市场饱和无法为继,除了拉大提琴身无旁技,选择任何行业都在情理之中,入殓师门槛低却来钱快;另一个原因是跟对了老板,社长佐佐木既是个成功的创业者又是个哲学家,一方面他成功地让小林品尝到阔绰带来的快乐,实现了员工激励;另一方面他又通过自己的言行影响了小林,让后者开始认真审视职业审视生死以及审视自己,说他是小林人生道路的领路人也不为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正如社长对小林说的,小林大悟这个人具备做这一行的潜质。
演员本木雅弘塑造的角色符合社长的评价,外形俊朗、表情丰富,内心戏过硬,他送给我们一个有血有肉真实的小林大悟:在缺少父爱的环境中长大,性格敏感、内敛;从失业到再择业艰难的心路历程我们感同身受;黑色幽默,类似于日本漫画中出现的段落和场景安排让我们看到了小人物处世的尴尬和无奈。
更另人难忘和敬佩的要属角色释放出的那种笃定的气质,那是在世俗的重压和周围的怀疑中依然坚持自我,不顾一切的笃定。
以及深情,在见多了生离死别,尝尽了人生百味之后,借助个人的职业实现了情感的升华,学会了悲天悯人,完成了与自己的和解——不再记恨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
为父亲入殓是影片主创刻意设计的段落,既是高潮部分也丰富了影片的主题,让我们从多个角度看到了不仅是一个职业人更是一个鲜活的自由人的形象。
亲朋对小林看法的转变也值得讨论和总结:一是自己摊上了事,剧中发小的母亲过世,在亲眼目睹了母亲的入殓仪式后,小林的职业重要性和专业素养震撼到他,他又更多的了解到母亲的过去,既而开始重新审视与母亲之间的感情;小林的妻子也是一样,只有在与自己发生过情感联结的人去世后,见到丈夫投入工作时散发出的那种职业精神的光芒,才算真正理解了丈夫为何选择了这项可以称之为事业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