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電影的頻率像是一個個奇妙的山丘曲線,一段時間厭倦就會過一段犯瘾,再次看到電影的時候,能感受到心裡的語言随着電影世界的展開而紛至沓來,像是天空中忽然下雪一樣。我很迷戀這種感覺,像是,内心有個可以生長新東西的地方在噴湧着新的感受與語詞,我無法預測,但這種被動的未知令我感到幸福與好奇。

是一部基調很溫暖的電影。喜歡每一段關于列車啟程時的音樂,有一種強烈深沉的命運感。

電影中的背景是裡約熱内盧的中央車站。
喜歡電影中非常多關于車站與列車開動與進行的鏡頭。車站像是一個人類情感儲巨大的儲存池。到處都是等待。鋪面而來的人在人群之中依附,又彼此陌生,人群像是可以吞噬掉任何一個命運,而每個人又像是帶着自己獨特的生命曲線來到這裡,紛繁複雜又統一地流動在車站之中。中央車站,是約書亞和在車站幫人寫信的退休老女人朵拉初次認識的地方。約書亞尋找的是他素未謀面的父親,他的避難所,他的應屬之地。朵拉尋找的是她從小缺失的愛和人生哲學,盡管她從未明确過她在尋找。

朵拉對約書亞的好,是經過選擇、抛棄中建立起來的,她并不是一個得到多少愛的人,卻在這場特殊的羁絆之中得到了表達愛與感受愛的體驗,即使沒有兩性之愛,但是人生中得到一份“真”的愛的饋贈已經非常足夠,就像是小男孩會在得到錢之後發自内心地給朵拉說:“我想給你買一件新的裙子。”

電影中有一個很喜歡的隐喻,就是朵拉的兩次補口紅。這個動作是一個非常奇妙的隐喻,首先是因為它是完全女性化的,其次是她足夠“當代”所以有種内涵好像還未被完全發掘的新鮮感。

朵拉第一次補口紅,是半途中遇到一個喜歡的男士,主動伸出手去握對方的手可惜沒有解碼出對方臉上的窘迫不安,在去衛生間的時候借到了一根口紅。這個補口紅是想要讓容色美麗一點的一種心動的表示,也是想要取悅心上人的一種舉動,盡管最後這種補口紅的行為對朵拉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反諷,因為補好口紅出去之後,貨車像是響尾蛇一樣迅速消失在朵拉的視線之内,而那張揚的口紅,貼在臉上像是不懷好意的嘲笑。第二次是朵拉安排好了約書亞的去處之後,一切的故事進入尾聲,在朝霞即将升起的衛生間裡補了一次口紅,這次的補口紅是沒有觀看者的,觀看者隻有她自己。這次的補口紅充滿了主體性,仿佛這種補充是因為她感受到了生命的美麗,也想要讓生命更加美麗,像送禮物一樣送給自己和世界的動作。第二次的補充沒有取悅,沒有對象,輕巧又幸福,這是她自己用口紅刻下的一個生命節點,沒有人提醒她要獻媚要取寵,她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寵愛才拿出了那根紅色的口紅。

還記得影片的海報這樣寫:“一個孩子在尋找他的家,一個女人在尋找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