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是近年來讨論頗多的一大熱點話題,也催生出很多電影将其作為賣點,并嘗試在該題材當中,進行深度挖掘,反思生命與非生命的聯系與博弈。
但大多數電影都隻是将科幻作為外殼,對人工智能的思考是比較不足的。盡管從外在看,整個故事确實搭建于一個幻想式的未來世界當中,但糾纏着主人公,并促使主人公進一步做出行動的,還是傳統的情感問題,可謂新瓶裝舊酒。此前讨論過的《電幻國度》,便屬于這一類。
日本導演三木孝浩,此前拍攝過大量的日本愛情片,如《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的約會》(2016)、《今夜,就算這份愛戀從世界上消失》(2022)、《餘生一年的我,遇見了餘生半年的你的故事》(2024),并且無論是口碑還是票房表現上反響都不錯。
我對他并不是很熟悉,但浏覽了相關電影的簡介,還是能夠簡單得出一個結論:他最拿手的,就是在愛情片當中加入軟科幻的設定,并且都跟記憶有關,比如就利用了“順行性遺忘症”“記憶交叉”等非現實的病症,去強化愛情當中的宿命感。
于是制作人便對他提了份提案,可以嘗試着将黛博拉·因斯托的《花園裡的機器人》改編成一部屬于日本的幻想電影。三木孝浩也不是沒有拍過機器人,在《進入盛夏之門》(2021)就幻想了2025年的情境,通過機器人講述過愛與守護的設定。
此次改編把故事背景放在未來世界,對三木孝浩來說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他能否繼續駕輕就熟地運用軟科幻設定,讓這麼一部機器人電影繼續傳遞出他最擅長的情感之溫度呢?
整部影片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在玩一個由重重關卡所構成的遊戲。從第一章偶遇TANG開始,後續就是用TANG換新款機器人、意外得知TANG的特殊性、TANG被掠奪、TANG被送回主人手中、TANG的身世大揭秘。

能讓人産生這種感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角色設定上的問題。除了二宮和也飾演的健之外,其他人都是沒有太多戲份的工具人,跟遊戲當中的NPC異曲同工。
市川實日子作為二宮和也的姐姐,對全片幾乎沒有任何貢獻。滿島光作為二宮和也的妻子,從來沒有踏出過家門,僅僅隻是二宮和也對于愛情的投射。本以為身為研究員的奈緒,能夠充當女主角的身份,跟着二宮和也一起去冒險,結果又在一次對戰當中,強行将二人分離,後續再也沒有了她的戲份……
全片從第一幕開始,就已經奠定過遊戲的這種基調。二宮和也醒來即虛拟現實,戴着VR眼睛,暴力有了個合法的宣洩地。這個地方的處理顯然是為了跟最後TANG的身世,即作為軍用機器人的那一面形成對比,産生對于暴力的兩種感知。

可是關于“人與機器”的話題,全片的讨論度甚至比《電幻國度》還弱。(《電幻國度》|就讓身體腐化在娛樂的天地)在《電幻國度》中,人工智能建立在人類智慧之上,其成立的基礎就是對天才男孩的腦子進行剝削。
但在《TANG》當中,TANG承載着未來第三代機器人的可能,它的智慧并不是人類賦予的,而是在一次實驗當中偶然出現的。機器人擁有好奇心和同情心,會生氣,懂得友情,都是機器人自己萌發出生命意識的結果,這段過程是沒有人類的智慧介入的。

可能原作就是如此,想當然地把機器人作為好朋友,以為用一個個例就能夠讓大衆對未來的機器人世界充滿信心,卻沒有考慮到機器人取代勞動力,擠占人類生存空間等更為現實的問題。
如果說《TANG》是一個遊戲,那主要的視點又究竟是誰?如果從電影的表面來看,毫無疑問二宮和也就是遊戲的主角。可是與此同時,電影之中又出現過大量TANG的主觀鏡頭,TANG的主觀鏡頭背後,還有一個視點在審視着二宮和也的這場冒險,那就是武田鐵矢飾演的科學家。
武田鐵矢故意放生TANG,讓它自己在人類社會當中學習智慧,同時又端坐在電腦屏幕之前,借由TANG的雙眼審視二宮和也的一切。這首先是種窺視欲的體現,窺視本身也具備一定的遊戲精神。

TANG的雙眼具有雙重性。但在武田鐵矢被打敗了之後,TANG便隻屬于了TANG自己。它通過與二宮和也的冒險,看到了二宮和也的成長,這種成長便體現在他決定放棄禦宅族的身份,重新回歸社會,以認真的态度對待與滿島光的這段愛情。

滿島光有點像馬裡奧最後的公主,TANG與二宮和也的關系,也有點像《菊次郎的夏天》。
二宮和也曾因在手術中無法醫治父親而留下心理創傷,而後又在陪伴TANG的過程中,感受到了父愛的召喚。将TANG帶回家,無異于對父親身份的發起。回到家之後,滿島光也驚人的懷了孕,母親的身份就此也得到了确立。父親、母親與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這樣的結局,又何嘗不是一種對催生的表達呢?

影片特效還是比較糟糕,飽和度太高,導緻很多地方看起來都像電腦壁紙。尤其是當人物穿着非常現代的衣服在裡面走的時候,與背景的對比能夠産生非常強烈的違和感。在某種程度上與《非誠勿擾3》非常相似,都拍得很像廣告,并且裡面都有送快遞的機器人,兩部電影達成了驚人的合拍。

不過确實是沒想到電影裡面還會出現深圳。日本對于深圳的幻想,已經到了這種滿大街都是霓虹燈的程度,其中不難看到一些香港七八十年代的影子,可見香港電影對日本的影響,至今仍有餘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