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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洛與賣花女


城市之光,是卓别林于1931年拍攝,豆瓣評分9.3。

今天看完這部電影,聯想影片的名字,心裡十分溫暖,卓别林扮演的流浪漢夏爾洛,他雖身處社會的下層,但卻有人性上的溫暖和善意,代表了這座城市的光芒,甚至是這個時代的人性光芒。這也是反諷的一點,上帝之光的呈現者,是一個人人遠離的流浪漢。

不以人的身份階層,而掩蓋人性的光輝,甚至,刻意選用底層人物的視角,表現底層人物的善良,比表現身居高位的人的善良,來得更為有力,且難能可貴。因為生存的考驗會撕碎一切僞裝,生存呲出的獠牙,會讓人的底色顯露無疑,極其考驗這個人的人品和他的選擇。在人的本能欲望前,還能保留人的尊嚴和品格的,才稱得上真正的人。

夏爾洛這個流浪漢,沒有丢失為人的尊嚴和良善,甚至比所謂的高等人更具備人之為人的意義。影片裡充斥了大量對階層的諷刺,比如那個喝醉就把夏爾洛當朋友,清醒就嫌棄夏爾洛的富豪。有意思的是,清醒與醉酒代表的是人的兩種狀态,即理性和感性。理性的時候,就會以人的階層、外表、金錢等等附加值為評判标準,也就有了三六九等,親疏貴賤。而感性的時候,則以是否真心相待為唯一的評判标準。所以,富豪喝醉之後,把救命之恩的夏洛奇當作好友,同吃同住,還随手送一輛豪車。但清晨酒醒後,就會一次次趕走夏爾洛。

需要留意的是,夏爾洛是清醒的,無論富豪如何善變,夏爾洛對待他依舊如故,就像他身上保留的善意,不會因時間、地位等外在的變化而改變。在這樣一個底層人物身上,反而具備了神性。與之相應的是,一個賣花女。賣花女原本眼盲,夏爾洛想盡一切辦法為賣花女籌錢,去打工,去參加拳擊賽,最後被誤會偷富豪的錢而锒铛入獄,但賣花女終究得到了夏爾洛的資助,從而治好了眼疾。

夏爾洛從監獄出來後,形象更為狼狽,衣服破爛不堪,褲腳的口子都裂到了膝蓋。兩個賣報的小孩丢石子,捉弄夏爾洛,當夏爾洛回過頭的瞬間,神情有疲憊和蒼老。時間和監獄是無情的,有時候,底層人對底層人的欺辱,更為無情,甚至是不自知。因為這樣,他才會顯得自己高人一等,就像生物鍊。這是人心之惡。

下一刻,夏爾洛撿起了街邊掉落的花,身後是已複明的賣花女,賣花女開了花店,生活顯然比之前好很多,形象上也靓麗許多。這時,兩人相遇,賣花女原本沒有認出夏爾洛,卻在與夏爾洛握手時,通過觸感認出了他。這一瞬間,我以為,賣花女會不會假裝不認識呢,因為眼前人并非自己所以為的上等人,反而是個落魄潦倒的流浪漢。但賣花女沒有,賣花女依然對夏爾洛懷有感恩,兩人相視時眼裡的惺惺相惜,那份溫情與光芒,點題了影片的名字,是影片裡最動情的一刻。

讓我們回到影片開端,一個上層人物舉行隆重的揭幕儀式,當帷幕揭開時,代表城市的雕像上,夏爾洛睡在上面。這是對上層人物的諷刺,在他們眼裡,代表城市的是僵硬的毫無生氣的雕像,實際上,城市的真正氣息是那個小人物夏爾洛。兩者奇妙的同時呈現。

卓别林是善意的,他把人物、時代的悲酸包裹在糖衣之下,讓人們在笑容中,去體會影片裡傳達出的酸楚。卓别林以夏爾洛的樂觀和幽默,表現了比淚水更直指人心的溫情,以喜劇的形式表現比生存本身更艱難的悲哀,所以說,卓别林能成為世界級大師,在我看來,更多的不在于技巧或者别的,而是他關注世界本真的那顆心,他對人性的悲憫。

影片裡始終有一種大悲,以喜劇的方式,讓人們欣然接受的同時去感受笑容後面的世界,擁有多一種關注世界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