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條》毫無疑問會是諾蘭作品裡最為“極端”的那一類存在,在現有的評論語境下,這個“極端”更多還是偏向于貶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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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燒腦程度來講,也絕對是諾蘭所有作品之“最”,各種新奇理論與視覺概念的狂轟濫炸,讓幾乎所有觀衆都為其困惑。于是也有了借用影片台詞的觀影建議:不要試着去理解它,感受它。

然而過度的燒腦根本不是問題所在,真正的問題在于:當你把《信條》的故事框架、運動邏輯和隐藏細節看得越明白,你就越能發現諾蘭的失誤與偏執到了何種地步。

1. 聲音

在8月2号,我特地去IMAX影院看了《星際穿越》的重映,除了被影院獨有的視覺體驗給震撼到之外,我還發現了另一個以前未能注意到的點:《星際穿越》無論是配樂,還是音效,或是兩者的混音,在IMAX影院裡的效果是前所未有的可怕(尤其是曼恩博士對接失敗時的爆炸巨響),毫不誇張的講,我的内髒都在共振。

當然,在觀影結束後針對這點我也隻是發了幾句牢騷,對影片的音效仍然持肯定态度。但我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後我所體驗到《信條》裡的“音響災難”在這時就已埋下了禍根。

首先要說明的是,我個人非常中意《信條》的配樂。相較于諾蘭前幾部和漢斯季默合作的作品,配樂家Ludwig Göransson仍然交出了如此令人振奮的答卷。除去大量打擊節奏樂器和電子樂元素的加入,在樂曲的結構上也和影片整體的回文結構作呼應,正放倒放的順序編排明顯下了不少心思。而刻意而為的嘈雜電子音色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強了觀衆在觀影過程中所體驗到的窒息與焦慮。就配樂的功能性與實驗性來講,《信條》的配樂是成功的,但使用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回到我之前講過關于音量過載的問題,這也是諾蘭的一貫操作了,在《星際穿越》裡配樂與對白的響度就已經逼近工業标準範圍的極限了,但在影院内的特定環境所産生出的特殊效果下,這種配樂蓋過對白的小瑕疵是可以被忍受/忽略的。

但《信條》就完全不一樣了,諾蘭幾乎全程都在濫用配樂/音效,将極富韻律的配樂與極具代入感的音效進行粗暴的混響,并逼近影院音響功率的極限。而最終觀衆所聽到的就不再是「聲音」了,而是「吵鬧」。那些本該錯開的旋律最終被整合到一條軌道上,觀衆對聲音的篩選與感知也最終化成了煎熬,本該享受的「聽覺盛宴」也變成了「噪音污染」。《信條》做的實在是太過離譜,以至于一段時間内我都合理懷疑諾蘭是不是有某種聽力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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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港這段,諾蘭甚至故意讓音樂蓋過了對話,對此我是完全困惑的,同時也很好奇内地字幕人物是如何聽清這段的具體對白的....

2. 打鬥

諾蘭的動作戲拉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主要集中在《黑暗騎士》三部曲裡的動作戲。

《俠影之謎》裡的動作戲是諾蘭最不成熟也是他最為典型的失敗案例:為了掩蓋演員動作的拙劣,大量使用《諜影重重》所運用的手持攝影+快速剪輯,以增強臨場感。這種強烈依托于視聽技法的操作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無奈之舉,但如果使用得當,每一個剪輯落點之間的動作銜接邏輯都是清晰可見的,那便能化拙為巧(《諜影重重3》裡的摩洛哥室内打鬥便是最好的例子)。可《俠影之謎》完完全全暴露了諾蘭處理動作戲的思維貧瘠,是最典型的反面案例。省去了拳腳之間的動作,看不見真正的碰撞瞬間,展現給觀衆的隻是一個個雜兵被打倒的畫面。沒有美感、沒有過程,甚至沒有邏輯。《俠影之謎》的動作戲是徹頭徹尾的災難。

到了《黑暗騎士》與《黑暗騎士崛起》裡,諾蘭學乖了,不再隻是一昧晃動鏡頭+快速剪輯,而是改為早期香港武打電影的拍攝手法:鏡頭大多以中景與遠景為主,通過大廣角的全景鏡頭來最大限度的還原演員整個身體的肢體動作,而非刻意将視角局限于某個身體部位。同時減少剪輯的次數,不會在打擊動作的關鍵節點進行剪輯,而是在動作即将開始前或是動作完成後在正式剪切到下一個機位。這樣做的好處在于觀衆可以完整的看到打鬥雙方的動作幅度/力度,而非用局部鏡頭将這些動作分解。但這樣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保證演員自身的武打功底過硬,武術指導的動作設計要好看才行。結果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黑暗騎士崛起》裡貝恩與蝙蝠俠的“史詩級”王八拳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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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信條》,諾蘭終于開始重視起演員身體素質和動作設計這塊了。男主約翰·大衛·華盛頓在轉行演員之前是一名職業橄榄球選手,身體素質這塊自然是沒話講。而影片的動作設計也下了很多心思,同一空間内正向與逆向的打鬥概念是非常新鮮的,不僅隻是為了好看而已,在設計動作的同時還要考慮到正向逆向兩方每一次出拳,每一次格擋所造成的結果,也就是因果鍊的完善。從最後呈現在銀幕上的效果來看,光動作設計這塊,諾蘭終于克服了他長久以來的短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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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此同時,剪輯和攝影又重新退回了《俠影之謎》的水準:大量手持攝影與快速剪輯,将視角硬生生局限在無用的特寫而非完整的肢體呈現,用剪輯去刻意隐藏真正的碰撞瞬間,隻展現出拳後的結果,打擊感在此缺失。也許是場地過于狹窄的問題,嚴重限制了攝影機的運動,于是鏡頭大都也隻能是過肩鏡頭,沒有更多的選擇。但動作場面上「打擊感」與「流暢度」的缺失仍然是顯而易見的,僅靠音效來彌補是遠遠不夠的。當然了,真要說差的話也沒到《俠影之謎》那種地步,要不然我真的會痛斥諾蘭“暴殄天物”。

3. 災難

現在回看《盜夢空間》後半段的雪山大戰,可以毫不留情的說,是絕對的調度災難。也許是受限于PG-13的分級,槍戰戲簡直兒戲,隻有開槍鏡頭與中槍的鏡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破壞瞬間,子彈仿佛不存在,隻有通過類似早期電影中槍時的浮誇表演才能明白畫面所要表達的意思。但好在剪輯仍然能利用劇本内部張力生成回轉與推進,并利用高效的多線叙事來保持充足的視聽節奏。所以無論如何,《盜夢空間》第三幕整體仍然是優秀的,足夠趣味的。

但《信條》的第三幕就真的很離譜了,我實在想不透的一點就是,諾蘭是如何在拍出《敦刻爾克》這樣作品後又重新倒退回比《盜夢空間》更差的水準的?可以說《信條》第三幕完全就是《盜夢空間》第三幕的“升級加強版”,是徹頭徹尾的災難。而且不僅如此,諾蘭在高度放大自己缺陷的同時,還丢棄了自己所擅長的部分——剪輯。

在這之前,諾蘭一直與李·史密斯合作,而到了《信條》,剪輯師換成了詹妮弗·拉梅(主要作品為《海邊的曼徹斯特》《婚姻故事》)。那麼剪輯班底的更換會不會對電影産生不可忽視的影響?答案是肯定的,而且這種影響也不僅僅至局限于第三幕,幾乎貫穿全片。

最直接的一點體現在對話正反打上,講真這也是諾蘭的老毛病了,大部分的對話場景的戲劇張力都隻能粗暴的依靠台詞和表演,影像意識幾乎從未嘗試介入其中。不過還好,李·史密斯的剪輯很好的掩蓋了這點,通過畫面與配樂的節奏對位,不同場景之間的先後次序,設計景别構圖的轉換關系,以及台詞信息處理的輕重緩急,讓段落的觀賞性大幅提升。

那《信條》又是怎麼做的呢?大段大段的設定、概念介紹真的就隻是通過正反打來呈現,場景與空間的關系完全沒有任何有效的處理形式,就真的隻是作為背景闆存在。策劃撞機的那場戲所使用的交叉剪輯顯然是對諾蘭以往作品拙劣的模仿,場景與角色的往返沒有生成任何新的意義,超高速的叙事節奏對情緒的疊加起伏更是緻命的,觀衆隻能拼盡全力去跟上台詞,而無法體驗到任何由視聽層面所帶來的觀影交互。

影片中段那場飙車戲更是如此,關鍵信息的錯位與缺失是此段燒腦的根本原因。難道諾蘭是刻意省略關鍵信息嗎?絕對不是,諾蘭是完全暴露了自己調度貧乏的缺點,且沒有任何剪輯上的巧妙構思來及時救場。無論是從哪方視角來看,這一追車段落都相當讓人困惑。在看完各種影評解析将邏輯捋順後,你會對諾蘭的意圖感到困惑,信息與空間幾乎是同步破裂的,正逆兩方的視點處理繁雜而低效,重要的時間恒定參考系也被毫無必要的快速剪輯所摧毀。本來應該是絕佳的概念奇觀呈現,卻被創作者毀成了這個樣子....

第三幕的時間鉗形行動,不用我說了,毀的更加徹底。從任務介紹開始剪輯就一直在趕,觀衆根本來不及理解,就隻能自暴自棄般去“感受”。而戰争場面呢?可以這麼說,「空間」的概念幾乎完全消失,諾蘭将所謂「奇觀」全部依托于各種“倒放”所産生的違背人類視覺本能的效果展現。不留情面的說,《信條》在第三幕徹底淪為一場好萊塢工業體系所支撐下的大型田徑運動行為藝術。更要命的是,諾蘭還全方面繼承了《敦刻爾克》不讓敵軍露面的拍攝思路,并将其嫁接到《信條》這種追求直接對抗的動作情境裡,外加蹩腳的平行剪輯和令人迷惑的角色動機,使得第三幕順理成章的成為年度級别的剪輯/調度災難(我實在是沒法想象諾蘭的電影會在剪輯上如此拉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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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家家一般的奇觀呈現,正放倒跑的行為藝術

細想過後,我發現造成這一災難的不僅僅隻是剪輯與調度的頹廢,還有諾蘭在好萊塢最為顯眼的作者印記——實景拍攝。

諾蘭對實景拍攝的執着,在《信條》裡算是徹底鎖死了觀賞性的上限。我們都知道,諾蘭模拟時空逆轉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倒放」,兩撥演員,正着演戲或倒着演戲,後期制作時再倒放,成了!這就是諾蘭展現此類視覺奇觀的操作。也不是說這樣不好,但在第三幕的大戰中能很明顯的發現許多慢吞吞跑步的士兵,那是因為在拍攝現場他們是倒着跑的,所以後期倒放處理後動作才會如此怪異。

但問題在于,許多諾蘭粉絲把這種現象看作是“為了堅持實景拍攝而不得不犧牲的部分”。這不禁令我詫異,難道不應該是「視覺效果」決定「拍攝手法」,而非「拍攝手法」決定「視覺效果」嗎?這難道不是電影制作思路上的本末倒置嗎?如果他們的邏輯真的成立,那這簡直就是諾蘭對觀衆的“視覺霸淩”,一切觀影樂趣都要從手法獲得,而非效果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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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機完完全全就是為了滿足諾蘭的實拍癖而創作的橋段

這樣的問題在諾蘭以往的作品裡也存在過,但高明的剪輯、叙事與配樂組合形成的節奏律動很好的掩蓋了這一缺陷。然而這幾點在《信條》裡幾乎都是缺失的。所以事實便是,諾蘭所熱衷的實景拍攝手法是對觀衆品味赤裸裸的綁架行為,也是對他作品最為緻命的反噬。

4. 反噬

提起諾蘭,我們首先會想到什麼?

玩轉時間的非線性叙事手法,複雜卻又無比清晰的故事脈絡,對于前衛概念/設定的探索,IMAX膠片攝影所帶來的沉浸感,以及對實景拍攝的癡迷。這些元素作為諾蘭最典型的作者印記,被刻入了每一部類型迥異的電影之中,并不約而同的煥發出好萊塢式的作者魅力。而這也是諾蘭在新千年之後備受追捧的原因之一:他的作者性在當下的好萊塢裡實在是太亮眼了。

但在《信條》裡,那些曾經帶給我無限觀影樂趣的作者元素,要麼缺失,要麼退化,要麼變味。于是在電影結束之後,我不禁誕生了一個想法,就是諾蘭曾經所堅持的作者印記,到了現在已經開始反噬他的電影本身了。

首先是故事形式,我們都知道諾蘭這次拍的電影類型是“諜戰片”:給出确定目标,招兵買馬,計劃籌備,執行任務,失敗,再執行,再失敗,補救機會,決戰,反轉,千鈞一發,拯救世界。其實按這個大體框架來看,《盜夢空間》就已經很有諜戰片的味道了(除了主角不歸屬于政府管控,亦或是背叛政府)。但即使處于不間斷的“事件驅動”框架下,《盜夢空間》依舊保證予以每個重要角色足量的篇幅來進行人物刻畫。而《信條》所做的,就更加極端:這一次諾蘭是徹底讓概念與事件先行,人物塑造全都是模闆化和模式化的。說得再直白點,工具人。感情戲幾乎沒有任何值得記住的點,唯一出彩的還是男主與尼爾跨越時空的友誼,然而這段友誼是如何呈現的呢?隻是在影片臨近結尾時用台詞草草描述,然後正如尼爾所言,走向了終點。哪怕是劇本内容極簡的《敦刻爾克》,在處理角色這方面仍然嚴謹。再看看《信條》裡正派與反派的角色塑造,尤其是動機這塊,連“合理性”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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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諾蘭電影裡最讓人膈應的反派吧,真想不通他是如何寫出這樣的台詞的....

至于叙事詭計所帶來的的燒腦感,也是諾蘭作品的一大賣點:在新奇的概念設定與高密度的文本信息量下,諾蘭仍然可以保證基本的故事脈絡和邏輯框架,并給予觀衆特定的思維模式,觀衆在遵循這套模式的同時墜入創作者所挖好的叙事陷阱,并予以完美解答。讓觀衆疑惑,而後又能讓觀衆找尋/理解答案,是諾蘭能被如此追捧的重要原因。但《信條》裡的燒腦,就真的很沒意思。諾蘭把一個“終結者”式的劇本包裹在繁雜的概念設定之下,并用快節奏的叙述和跳切手法來延緩觀衆理解消化的速度。沒錯,是延緩而非懸念。所以真正燒腦的部分并非在于多麼難理解,而是根本沒有時間讓你理解,觀衆就隻能被情節“趕着走”,那又何來“感受”呢?所以《信條》的燒腦本質就是諾蘭在竭盡全力的用拙劣的手法去掩蓋這個似曾相識的套路。

至于視覺效果這塊,諾蘭的實拍癖實在是太過出名,以至于這早已成為影迷圈中見怪不怪的梗了。在好萊塢CG泛濫的時代,他的這種“老派”作風确實蠻讨喜的,以至于現在衡量一部商業大片的标準之一就是實景拍攝的占比比重。這樣的風氣是否絕對正确我就暫且不提,我真正要說的,是在看完《信條》後冒出的一個疑問:諾蘭對「IMAX膠片」與「實景拍攝」的執着是否從根本上鎖死了他的調度水平?

IMAX70mm膠片攝影,是當下最頂級的視覺盛宴。據諾蘭所述,其最高分辨率甚至可以達到恐怖的12K,幾乎沒有同量級的攝影機可以達到這個級别。而諾蘭之2008年《黑暗騎士》後就一直在使用IMAX膠片攝影機來拍攝(除了《盜夢空間》,從畫幅上就能看出來并未使用IMAX)。你甚至可以說IMAX是諾蘭的“作者特權”,1.85:1的畫幅就是最為粗暴有效的視覺辨别符号,當IMAX實景拍攝的質感顯現在大銀幕上時,我們會不由自主的顫抖,并把這種感覺條件反射般同諾蘭的名字綁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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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蘭作品裡那些拙劣的動作片段用IMAX銀幕呈現後觀感就截然不同,正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是完完全全為電影院而生的作品。銀幕上的細節與顆粒就足以讓人驚歎,在巨幕面前,觀衆幾乎自願屈服于電影的掌控(如果是用手機或電腦,那情況就截然相反)。所以可以斷言,銀幕尺寸與分辨率的不同直接決定了它與觀衆之間的權力地位區别。而諾蘭就是利用IMAX得天獨厚的優勢去掩蓋他在調度上的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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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IMAX也有其不足之處:噪音過大且極其笨重。由于IMAX在拍攝時會産生大量噪音,所以諾蘭在拍攝對話戲時會采用另一款常規的膠片攝影機。而諾蘭又特别喜歡現場收音,所以我不免懷疑他的電影音效如此誇張是不是為了掩蓋現場IMAX膠片攝影機的噪音(僅為猜測)。至于IMAX過于笨重的問題,在諾蘭以往作品裡也有體現,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鏡頭的機位選擇和運動軌迹,而實景拍攝的決策更是令執行難度更上一層。所以在保證視覺效果的前提下,不免要犧牲部分調度上的構思。

于是回到我前面所說的問題:IMAX膠片攝影與實景拍攝限制了諾蘭的調度水準,而最終在銀幕上的視覺效果又能彌補這一缺陷。所以諾蘭有可能會依托這一點去刻意忽略場面調度的重要性,而把一切交給IMAX的畫面質感。這麼說的話,諾蘭是否已經陷入了一種非常不利的死循環,而《信條》就是反噬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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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蘭也絕對是有想過跳脫這一循環的,《敦刻爾克》就是最好的證明。但随後這部《信條》的調度水準實在是令我困惑)

綜上所述,諾蘭那些标志性的作者印記在給他的電影帶來無數閃光點的同時,也不免産生了諸多缺陷。但在精妙的文本結構下都可以自行忽略。但《信條》脫離了以往諾蘭電影的既定模式,甚至比《敦刻爾克》還要大膽。過于追求叙事複雜程度的同時,也讓諾蘭以往被屢屢诟病的缺點暴露的愈發明顯,單個缺點不斷積累,最終對影片的影響已經不可忽視。諾蘭的野心與他的短闆在此片中無限膨脹,在任性圓夢的同時,也到達了入魔的邊緣。

那麼,在失利之後,諾蘭的下一部作品又會如何?我想沒有人能預測。經曆了《信條》的觀影落差之後,我再也無法斷言諾蘭的未來會是怎樣,究竟是繼續走火入魔,還是谷底反彈,這個問題比《信條》本身還要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