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需要耐心慢慢看完的電影。這部電影說的是罹患阿爾茲海默症的安東尼迷失在自己碎片化的記憶迷宮中的故事。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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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所有的碎片拼起來，一個家庭的全貌并複原起來。父親安東尼獨自撫養兩個女兒，安妮和露西，露西在一個意外中去世，留下安妮獨自照顧父親安東尼。但是随着父親安東尼的病情逐漸嚴重，安妮開始力不從心，在父親換了三個護工之後，安妮無奈隻能将父親接到自己的家中，但是安妮的丈夫卻無法忍受這種高壓的生活，安妮與丈夫離了婚，安妮開始獨自照顧父親。不久安妮和第二任丈夫保羅陷入了戀情，她決定和保羅一同前往巴黎，她隻能将父親送入療養院中。自此父親安東尼開始迷失在自己的記憶迷宮中。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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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故事的基調是非常平實的，但是導演采用了碎片化的方式處理這個故事，讓觀衆不再以上帝視角高高在上，而是讓觀衆帶入父親安東尼的視角中，和安東尼一起陷入絕望。安東尼的世界不是一個線性的世界，而是一個時間和空間交錯的混亂空間，他經常将記憶與現實混淆，創造出一個斑駁的末世空間。即便安東尼試圖想要抓住一條線索，将所有的記憶梳理成一個可以被理解的邏輯，但是他發現他已經沒有這個能力，因為所謂的“他”也在消逝，自我意識在迅速在衰老中逐漸消失無影。這就是一個老去、死去的故事。如果說什麼是死亡的體驗，我覺得看這部電影的感覺，就接近于“死亡”的感覺，并不單單是身體上的不适，更是自我意識的破碎、消失，這可能就是我們将要臨終時的感覺。作為一個年輕人，我對這種感覺并不熟悉，但是看完這部電影，我突然想起了過世的爺爺。爺爺是88歲的時候過世的，其實他是非常高壽的，對于爺爺的過世，我們作為後人并沒有過多的遺憾。但是仔細想想我以為爺爺才過世不久，但實際上并不是，他的“死亡”從幾年前就開始了。爺爺的身體非常硬朗，除了高血壓，并沒有其他的基礎病。但是不知道從幾年前開始，爺爺的性情慢慢改變了，他變得非常任性。他從前并不是一個多事的老人家，他将職位讓給兒子，讓兒子頂職，然後就開始幫子女們帶孩子，是一個典型的長輩。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和善的老人家，他的脾氣變壞了，動不動要子女将他送到醫院，吵着鬧着要看病，然後變得十分貪食。胡鬧的事情随着時間的增加，越來越多。大家有個不好的猜想，爺爺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将爺爺送往醫院，全身檢查，但是檢查結果出來，爺爺的症狀是小腦萎縮，但這種程度也不是所謂異常的疾病，不過是典型的自然衰老。所謂衰老，便是現實意義的“絕症”，沒有人能對抗自然的衰老，這本身就是“藥石無救”的“絕症”。衰老讓爺爺開始不認識家人，開始一言不合就對家人惡語相向。他心裡隻有一個名字，就是奶奶的名字，隻要想幹嘛，他就每天在屋子裡找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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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耳朵越來越聽不到，輸入進他腦子裡的信息也急劇減少，他甚至無法和我們好好溝通，隻要身體不舒服，就嘟嘟囔囔說要去死。有一次，他甚至偷偷走進了家旁邊的池塘裡，每次都被家人發現。爺爺的身體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但是他的精神狀況卻一日不如一日，他隻能依靠每天的輸液作為安慰劑，才能安安靜靜待一兩個小時，其他時候，他都需要家人的時刻陪護。他每天還是想溜達那麼一段時間，但是因為他不小心摔倒了，他隻能靜卧在床上，可即便躺在床上，他還是想站起來，想走路。有人常說，如果自己真到了變老的那一天，生命質量下降，自己肯定是不想活了。但是親眼見證爺爺的衰老過程，我主觀上覺得爺爺并不想死，甚至他種種尋死的行為，都是一種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求生欲表現，所以即便他隻能躺在床上，他也一直想要坐起來，想要走一走。但是他的自我正在消逝，他已經無法正确表達。看了《困在時間裡的父親》，才能從中窺視一點關于爺爺的世界，也許人衰老了，并不是他想要變成一個壞脾氣的老頭，而是他的世界太破碎，他沒有辦法去抵抗，沒有辦法去抓住一些确定的東西，人臉對于他也變成一種難識别的東西，記憶變得難以理解，失去了邏輯，他的世界的運行邏輯已經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們又如何去怪他們呢？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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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除了安東尼“父親”的視角，還有另一個隐藏的視角，就是關于女兒安娜的視角，作為一個照顧者的視角。她作為父親唯一的女兒，她的責任是無可辯駁的，她的痛苦一定也是真實存在的。片子裡安娜曾經有想扼死父親的片段，這毫無疑問是安娜的幻想，但是這種痛苦卻無法消弭，她的妹妹因為一場意外去世，她也就失去了外援，隻能獨自照料父親。父親也因為衰老脾氣變得日益古怪，甚至會在外人指摘她，說她是想掠奪他的公寓，才假意照顧他，惡毒地詛咒女兒。安娜隻能默默忍受，誰能去真正指責一個慢慢失去神智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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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趕跑的2個護工，她隻能将父親接到自己的公寓，和丈夫一起生活，但是照顧老人的差事是一件苦差事，從安娜的視角中，我們也可以大概推測出，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老父親，還要安撫丈夫，這件事情有多艱難，片中甚至還有安娜的丈夫扇父親巴掌的鏡頭，我并不知道這是老父親的想象，還是确有其事。但最後的結果是安娜她和丈夫離婚了。安娜最後還是因為力有未逮，将老父親融入了療養院，自己和新男友一起去了法國巴黎，用老父親的話來說，那是一個甚至不說英語的地方，留下了老父親在孤獨的療養院裡。但是我們卻難以去質疑安娜的選擇，因為她已經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内給了父親最好的。
04
從這兩個視角去理解我們的人生，我們會有完全不一樣的體悟。我們或許出生各有不同，但是終點卻是一樣的。每個人在生命的終點都是要去面對孤獨的，沒有誰能去幫你将這份注定的孤獨抵擋住，我們隻能盡力去過好我們自己的生活。當自我慢慢死去時，我們也隻能接受罷了。我們最後都是被困在時間裡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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