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高法推翻羅伊訴韋德案後,找來這部影片,它是現實的寫照。
賓夕法尼亞州的女孩,意外懷孕,瞞住極盡嘲諷的父親和焦頭爛額的母親,選擇家附近的一家幫扶機構,機構能夠給予的是一個在超市就可以買到的驗孕棒,還有一沓小冊子,包含領養、産婦權利和丈夫責任。對于一個17歲的女孩,被給予何等産婦權利,隻有無盡的青春煩惱和生育義務。領養意味着懷胎十月的孩子由于階段性原因被迫分離,在歌頌母親偉大的同時,逼迫此時不願生育的女性生孩子,再轉交她人,母愛仿佛是讴歌的工具,必要時可以立即舍棄的情感。全片絕妙在于,沒有人探尋孩子的父親,他就是一個提供精子的小毛孩,如果奧頓給他打電話,估計能獲得的反饋是驚訝地支支吾吾,可能還有一沓錢,花錢買安靜,簡稱“封口費”。
任由被錯誤攜帶的孩子被孕育,上學成為問題,還有青春期随之而來的蕩婦羞辱,很難繼續讀書,辍學,終成打幾份零工、獨自撫養小孩的單親媽媽,因為小孩與孕母必然的人身依附性,所有人都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不行,她必須留下來承擔所有的後果,包括身體變化、社會輿論及小孩帶來的經濟壓力。憑什麼?堕胎不僅僅是此時此刻對孩子的選擇,重要的是它關乎一個女人的一生。未成形的嬰兒權利似乎大于孕母,她被“封口”,無權抗拒命運。上帝作為真理、道路和生命,指示命運,在暴風驟雨中仰臉接受洗禮,但是這不意味着,在還有選擇的時候放棄,我們都願意成為驕傲的女人,而不是放任自己陷入一目了然的悲慘境遇。
對于所有戀愛的女孩,應該撕開那層窗戶紙,忠告“别懷孕”,在此之前,不論遇見誰,還在行使自由的性和愛,“錯誤的攜帶”後,洶湧而來的“勸生”浪潮,母性的覺醒,身體不再由個人說了算。裝有新生命的子宮成為人類繁衍的公共議題,電影裡的幫扶機構甚至不惜以檢測月份作假來推波助瀾。
奧頓是幸運的,有當機立斷在超市偷錢留存“堕胎基金”的表妹,遇見一連串熱心的醫護人員,缺失其中的任意一環,她都無法在一邊倒的挽留聲中赢掉這場拔河,每個人都在獻出下一步,她向左向右,最終拐到内心想走的路。
有哪位女性在私密空間輕柔耐心地被一遍遍重複詢問?“從不、很少、有時、總是。”問題關于親密關系裡的性暴力、脅迫、虐待,以及幼年時可能的猥亵、性侵。是否有人曾關切地指引我們,密閉空間裡的權力關系不對等,他人的強迫、引誘是一種絕對的錯誤,我們不應輕易感到抱歉并且順從。答案是沒有。衣冠不整的父親對着電視機,大腿夾着家裡的狗子,輕易說出“它不是個婊子”的髒話。舞台下哄笑的男生大喊:“蕩婦”。自我感覺良好的超市顧客和随時發情的經理,随意搭讪、磨砂着用親吻贈予回程車票的中産男孩,電影裡的男人并不臉譜化,卻足夠典型。女性還期待什麼呢,一遍遍試探:“你結婚後會不會變壞?”不需要回答,跟奧頓一樣,不需追問,出現爛攤子,自己處理自己的事。
失戀後染頭發,知曉懷孕後打鼻釘,都是向内喚新的方式,能夠處決的範圍僅有自己身體,施以最輕微的傷害,喚起被嚴厲馴化,變乖之前野的靈魂。
我為什麼不能處理自己的身體了,就因為裡面有個小生命,就可以湧入無數聲音,被處理成公共回聲廳,由孩子父親宰割權利麼。我不同意,此處不需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