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奧斯卡,《瞬息全宇宙》創造了曆史。
攬獲7項大獎,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最佳剪輯、最佳原創劇本,成為本屆奧斯卡最大赢家。
這不僅是亞裔演員的突破,小成本獨立電影的突破,也是楊紫瓊個人職業生涯的一次重大突破,以及科幻電影的一座裡程碑。
01、楊紫瓊的一大步
楊紫瓊舉着獎杯說,這是一座希望與可能性的燈塔,宏大夢想成真的證明。
比起「首位亞裔影後」的桂冠,這首先是楊紫瓊自己的一大步。
入行40載,60歲捧回小金人。這個夢,是一位頂着「女性」「中年」「亞裔」三塊玻璃天花闆的演員被正視的可能性。
楊紫瓊因《瞬息全宇宙》橫掃從去年到今年的電影頒獎季,戲裡戲外的互文最精彩。
這是一個中年女人在夾縫中奮力掙紮的故事,包含至少5種類型:科幻、喜劇、劇情、愛情、家庭,還有大量武打戲。
秀蓮像是楊紫瓊為之排練了一生的角色。
《看電影》奧斯卡短評寫道:
「無論用什麼宏大的話語歌頌她的偉大,卻很少有人真的去理解她的焦頭爛額、雞毛一地。楊紫瓊演出了困頓與心酸,也演出了她發現人生其他可能性後被點亮的眼神。」
很多人不滿楊紫瓊的演繹,叱咤風雲的「打星」竟選擇為愛和解,未免有點雞湯。
首先是叛逆的女兒和平庸的丈夫。
見識了那麼多平行宇宙,她依舊選擇家人。結婚,就會過着「貧賤夫妻百事哀」「望女成鳳而不得」的生活;不結婚,則會成為電影明星/武林高手/金牌大廚......一切稀奇古怪但好于當下的存在。
即使如此,她還是說:不管身處哪個宇宙,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然後是困頓的自我。
所有宇宙中,穿着紫紅色背心開洗衣店的秀蓮是最差的。因為最差所以最無畏,這勉強算一個解釋,但她解決問題的方法竟然是「be kind」和「I am your mom」。
那麼多深刻的矛盾,一句 love and peace 就解決了嗎?
這個答案看似俗氣,因為典型的好萊塢式結尾裡,愛是解決所有問題的萬金油。
但秀蓮的愛不是好萊塢式的夢幻解藥,而是一種現實主義的處理手法:愛,不會讓破鏡重圓。
秀蓮不會和家人「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稅還是要報,一地雞毛的生活還會繼續,她還是會一遍遍對孩子說着「我是你媽媽」,這句話是一切矛盾的源頭,既有道理又不講道理,熟悉真實到令每個人崩潰。
一番撕扯,她們會理解對方一點點,僅此而已。
就像大風把沙塵吹得漫天飛舞又轟然墜地,秀蓮好像有一瞬間和解了,實際沒有。真正的愛都伴随着痛苦,而她将繼續與痛苦共存,這樣才讓這部電影有了「不要逃避」的堅定。
對生活她死不撒手,對家人她拼盡全力,尋找一絲絲理解與關愛的可能。
楊紫瓊讓我們看到,最勇猛的戰士不會用「暴力」而是「柔軟」展現強大。
02 科幻電影的一大步
1956年,改編自凡爾納的《環遊世界80天》獲得第29屆奧斯卡最佳影片,但它實際上被劃為動作/冒險電影。
經曆了隻能拿視效、音效獎的半個多世紀後,這一次,奧斯卡把最高榮譽授予了科幻電影!
《瞬息全宇宙》獲獎前後的搜索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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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無數先驅那樣,《瞬息全宇宙》再次證明科幻電影不是花瓶,它可以深刻,豐富,既天馬行空又關照當下。
首先,它歌頌剪輯的魔力。
世界上第一部科幻片《月球旅行記》展現驚奇靠的隻有剪輯和煙霧。
《2001太空漫遊》裡,一塊獸骨抛上天空變成飛船成就了影史經典。
《瞬息全宇宙》延續了這兩部科幻裡程碑的饋贈,喚醒了一個容易被忽略的事實:
電影是1秒24格的藝術,思考的是上一格跟下一格的關系,把它們剪在一起,達成時空變換。因此,剪輯永遠是電影的靈魂,其本質魅力在于:上一格跟下一格之間可以穿越一切時間、空間、生死......
當很多電影沉迷于技術,《瞬息全宇宙》用最原始的方法制造瘋狂。
平行宇宙間的反複橫跳,靠的是分屏、動作匹配。
看哭所有人的石頭片段,也是高明的剪輯技巧——在眼花缭亂、信息過載的快速剪輯之後突然靜止,母親和女兒作為石頭靜靜聊着,主題撲面而來:與世界和解的可能。
其次,它探讨科幻本質。
科幻片裡「穿越平行宇宙」不是新鮮事,本片的穿越原理是利用小概率事件(紙片割手、反着穿鞋、塗唇膏、喝橙汁),這個設定不僅合理,而且與喜劇表演渾然天成。
優秀的科幻電影裡,特效是手段不是目的,對經典設定的使用不隻停留在表面,還會深入骨髓,
「平行宇宙」這一題材為何美妙?因為它最大限度地探讨了「選擇」。
如果能無限讀檔,生活會不會變得更好?
如果有其他選擇,世界會不會是另一幅模樣?自誕生之初,科幻就在孜孜不倦地講述人類對另一種可能性的追求。
秀蓮一事無成,反而是無數個版本裡最強的自己。因為沒得選,才會向往;因為不甘心,才會努力攀爬。
這是《瞬息全宇宙》讨論的終極問題。
領獎台上,語無倫次的兩位導演如此形容這部電影:
在一個瘋狂混亂的世界中,我們能做到最棒的事,就是為彼此遮風擋雨。
《瞬息全宇宙》「在看似胡說八道的外表下,探讨着當下的困惑和意義,不僅橫掃了奧斯卡,也讓全宇宙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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