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寫。看上去是洪常秀拍了一部村上春樹寫劇本的《回轉企鵝罐》,同時加入了大量先鋒即興戲劇(????????)和林奇元素……特别喜歡這個夢幻組合。從第五集開始——就像《罐》中從第十二集開始世界(男權)秩序的邏輯和連續性逐步崩塌瓦解,這種二部結構、以及結尾部分與前文在質地上被強調的差異,都是很有番劇性的特征——聲音首先開始從秩序中抽離(排練時的海浪聲,後來某些場景中環境音效頻繁的消失),接着是人物(Quentin意義不明的出走行為),最後是圖像本身:到最後一集,整個影像都幾乎成為了某種降神會的器具。一個小例子:對着鏡子的那段鏡頭多麼像是直接來自于在鏡中直視我們的Lili自己的視角,這個怪異的攝影把戲因為間或插入的短暫黑屏——仿佛Lili在眨眼,因為畫面中的她從來不閉上眼睛——而更加逼真;然而接着幾分鐘後攝像機緩緩離開鏡子,轉向床上的Émilie,于是我們有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仿佛在我們和電影*之間*有什麼東西出了問題,出現了某種投影的差錯,在原來堅固的事物周圍産生了幽靈。也許可以說,裡維特所癡迷并在作品中不斷追求的就是這樣的幽靈,事物在意義的邊界和轉角處投下的陰影,圖像側面的隐蔽空間中閃光留下的殘像。當然,裡維特作品的問題也通常出在這裡;那些像凝結核般悄悄聚集着所有晶體的非理性點——我想到了Frédérique拿着槍喊的最後一聲“轉過來!”,還有Colin的口琴——很容易變得虛弱,就像幾年後的《決鬥》中那樣;事實上,人們很容易會得出結論,認為裡維特是影視界的故弄玄虛之王。大概這也是對的。但是除了這一點,我們可以注意到——套用日本傳統能劇理論中的術語——還有“花”(hana)存在于此,它是這樣的一種美好,在窮盡了一切技巧和可能性之後仍然長存,就像花朵的樣子總是永恒不變,但無論來自哪裡的人們也都會一再停下欣賞,直到永遠。它存在于所有漫長鏡頭的角落,所有細節微小的遊戲性和物質性中。裡維特給予了這些人物細節一種舒展的地位,幾乎可以稱為民主:屬于一切物的民主;盡管,這種民主在最後并不能取得勝利,而是被憂郁——時代的憂郁,時間精靈(《賽琳與朱莉出航記》?)的憂郁——所擊碎,餘下隻是自由的幻影。

A-(純屬個人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