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这部神秘的新电影(而非他的“最后一部”)是一次惊人、疯狂的体验,逐渐展现出宏大甚至是启示录式的的景象。”

发表:2023/9/11

作者:Adam Na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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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这部影片称为回归,或是绝唱。《男孩与苍鹭》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首映后,吉卜力工作室的一位高管向满座观众保证,这位导演确实会回到绘图板前去创作。你会听到咔哒声,那是上千名赶稿的评论家删除了他们的引言——关于宫崎骏的第十二部作品(或者十年来的第一部)也将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

世界上最伟大的在世电影制作人之一显然没有退休,这当然值得庆祝;他新作的质量在大部分方面同样值得庆贺。这部并非告别致辞的寓言片以日本作家吉野源三郎1937年的小说《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为题。原作《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是一本人文主义哲学小册子,专门面向学童,并在这里客串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虽然宫崎骏的剧本没有保留任何原作的叙事情节——事实上,它堆砌了一堆摇摆不定的神秘/神话(mystic-slash-mythic)的复杂性,可以与《千与千寻》(2001)或《哈尔的移动城堡》(2004)中的任何内容相媲美——但它温和的说教主义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保留。究其本质,《男孩与苍鹭》是一个关于认识和接受自己责任的必要性的故事,关乎从天真到经验的内心旅程,它通过一系列超现实和史诗般的景观令人兴奋地外化,而这些景观只有在宫崎骏自己作品的标准和象征语言中才显得熟悉。

起初,自我回顾似乎成为作品的主题:开场段落描述了 1943 年医院爆炸案夺走了真人母亲的生命,此后十岁的他从东京搬到了乡村的新家。它让人想起《龙猫》(1988)的情感叙事和绘画视觉风格,甚至有一个身形干瘦的照顾者形象与前作中的角色看起来一模一样。但《龙猫》最终是一种极简主义的奇幻作品,几乎没有叙事事件,野心也极其有限;而《男孩与苍鹭》的温和魅力逐渐演变为一种宏大的、甚至是启示录式的(apocalyptic)氛围。这种转变始于动画师最初真实渲染的那只名义上的海鸟揭露自己身份之时——它是一个冒名顶替者,也是来自真人和他的家族悲剧性历史的领域的超维度使者。

尽管避免谈论《男孩与苍鹭》的情节看起来像是一种逃避,但它的难以概括性也是乐趣之一;当真人在他自我之外的世界旅行时,我们之所以能与他产生共鸣,是因为我们对他所经历的世界像他一样困惑。当然,最好的童话故事往往给人一种即兴创作的感觉,就好像在进行“香尸”(exquisite-corpse)游戏⑴。无论是一场漫长的航海冒险,以可怕的大鱼、人类大小的长尾鹦鹉的屠杀而告终,抑或是与古代巫师的遭遇,他的玩具积木收藏代表了宇宙本身摇摇欲坠的平衡;相比于它们个体和集体的生动性,各个片段和角色之间的因果关系并不那么重要。

回到《男孩与苍鹭》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部总结性作品的想法,后面的段落很容易解读为代表年老艺术家忧郁反思的姿态。或者,更具体地说,它可以被视为宫崎骏对《暴风雨》的演绎,巫师表现为他自己的普洛斯彼罗式(Prospero-like)自画像,并以令人着迷的直接方式沉思着梦的来源(stuff as dreams are made on)⑵以及在梦中开始责任的想法。

也许这部电影最终有点过于繁缛和疯狂,无法充分或精细地体现这些沉重的主题。但不满于一个仍然充满创意和精力的八旬老人不想杀死他太多的宝贝,这也是吝啬的。相反,他给予它们以生命——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⑴“香尸”是超现实主义者发明的一个文字游戏,玩家依次在一张纸上书写,将其折叠以隐藏部分文字,然后将其传递给下一个玩家写下一部分。游戏得名于他们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写出的一句话:“香尸喝新酒。(Le cadavre exquis boira le vin nouveau。)”

⑵这个句子引自普洛斯彼罗的著名独白“云顶塔”(the "Cloud-capp'd tow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