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寄生虫》再看这片,就有点索然无味。
当然,你得承认,如果没有这部《雪国列车》,就不会有《寄生虫》的石破天惊。
电影人奉俊昊是韩国的骄傲,也是全世界电影人的骄傲。
电影是表达,如果一部电影能够让近处的观众雅俗共赏,同时又能让远处的观众拍手称赞,那就可以说这部电影表达到位,其制作者是成功的,称得上大师。
奉俊昊就达到了这个标准。
以这部《雪国列车》为例,先撇开故事不说,其整体风格几乎完全是西式的,包括角色设定以及对白、场景、节奏等,如果不是事先了解,你很可能误以为这是一部好莱坞的片子,这就凸现出导演的深厚功力,我可以用你们熟悉的语言给你们讲故事,讲得你们还爱听、爱看,对标近期上映的《花木兰》,中国本土观众的评价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你就知道作为外国人给外国人讲故事是多么不易,这是跨越文化和种族的,特别是东西方文化差距又那么大,能做到融汇并贯通的人在历史上是都会留下姓名的,比如清朝那个宫廷画师郎世宁,一个西方人练出了一手好中国画;现代电影人日本的黑泽明、中国的李安在西方都颇受欢迎,他们当得起大师的名号。
再来说故事,同样的道理:你讲的这个故事是易理解的,逻辑是通的,主题是普世的,同时又有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具备这些条件的电影才有可能受到更大范围的认可和欢迎,前面两点是必要条件,保证了作品能被看懂,而后一点才是决定成败的充分条件。普世的主题我感觉一点都不难找,比如人都贪生怕死,珍惜生命;比如善良的人都敬老爱幼,重视家庭;比如大家都希望避免战争,赞美和平。
这部《雪国列车》的普世主题是生存和平等,古今中外,这都是嚼不烂的主题,也是人类面临的永恒难题。
在这部寓言式的影片中,你当然可以解读出许多概念和隐喻,阶级对立、暴力革命、政治权谋等等,当然还有牺牲和妥协。一列象征整个人类社会永不停驶的封闭列车是基本设定也是令人惊奇的意象,确是亮点所在。既然是寓言,那就要有高度的概括性和想象力,所以有些东西就不能深究,比如在几节狭窄的车厢内是否真的能够维持生态平衡;那个车头永动机非得安装到火车上,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固定在哪运转不是一样?
不能太认真,较真你就输了。
只因为有许多限定条件,故事才能讲下去,才能圆回来。
一个封闭的系统内部,各种利益和势力保持均衡才能正常运转,每一方的能量都不能单独增长,因为封闭状态下资源有限,单独一方的能量增加必然是另一方或多方的减少,这就是零和博弈,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一直在验证这一规律,帝国的兴衰往往是内部各势力博弈的结果,和平繁荣一定是各方势力较为均衡,利益分配相对公平带来的;反之,一方超长增长,可以是人口增加,也可以是土地兼并,贫富不均,现有的资源不够用了,必然造成争斗和混乱。以往我们过于强调阶级压迫的主观对立原因,而忽视经济系统内部资源有限的问题,现在我们基本认同单纯依赖于分蛋糕是很难解决平等问题的,因为平等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们从未见过客观的平等,人在主观上又是追求不平等的,这么说可能招骂,但请你思考两个问题:第一个,作为个体的我们会舍弃已得向下追求平等么?第二个,我们能够多大程度上容忍与自己资质相当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一直都是大多数个体认同的平等。
所以,一个封闭的系统是没有希望的,系统想要不死,只有向外部寻求能量注入,即把蛋糕做大,这也应当是现代人类社会的共识,说到这,政治就正确了,我们要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摒弃零和博弈思维,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用发展解决问题,有的人可能会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这又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它能承载人类无尽的欲望吗?我觉得不用太悲观,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个封闭的系统迟早会冲出太阳系。
需要时间。
当下也确实需要解决系统内部不均衡的问题,影片主角Curtis讲述的那个故事震撼人心:灵魂导师Gilliam断臂救婴儿的举动扭转了人们自相残杀的局面,人性良善的一面被唤醒,因此,关键时刻个人英雄主义是必要的,有时是振臂一呼,有时是当头棒喝,越是危难之际,人性之恶越狰狞可怖,越需要人性之善的光芒四射。
还想说一句:奉俊昊还是有些悲观沉重了,尽管很深刻,但还是给点希望要好,有时候,电影承载的恰是我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