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代初,中国农村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故事从北方的一个小乡村分地开始,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土地对于村民来讲是不饿肚子,是人命。所以当然要争。然而奎疯子是村里分地的障碍,他霸占着村里最肥沃的一片地九亩半,只要有人踏入他的领地,他便举着长枪赶人出去,若有人敢偷拿他的花生,他更是不依不饶,甚至向别人身上泼粪。

除去向集体交纳一部分公粮外,田地里打的粮食完全归农民个人所有,包干到户是个大喜事,过年的时候乡里领导要来村里考察,顺便宣布这项分地政策。村支书想让“戏篓子”路老鹤排一出老戏《打金枝》,老鹤叔的闺女小芬和奎疯子的儿子树满本是一对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也是扮演金枝女和郭嗳的不二人选。可路老鹤因为树满的疯爹总是想法设法地拆散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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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满因此心里怨恨着自己的亲爹,他本来憧憬着在领导过来视察之时,让领导们眼前一亮,将他和小芬双双调入县剧团。老鹤叔选了志刚来演郭嗳,虽然志刚一天戏都没有学过,可他身强力壮,会帮老鹤叔家做活。树满心灰意冷,一气之下将自己最心爱的笛子也掰断了。一次奎疯子再次在九亩半发疯,众人吓得多处乱窜,树满跑到父亲面前,一把夺过他的长枪,枪口对准了父亲的头。枪声响起,奎疯子没有应声倒下,却在这声枪响之后他十几年的疯病似乎有了好转。树满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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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疯子疯病好转回到村里以后,他跟村民的矛盾反而更激化了,村里更容不下他。只要他在,九亩半就分不成,奎疯子是个雷,早晚得炸。只有王支书和小芬维护着奎疯子。奎疯子对其他村民张牙舞爪,只有见了支书和小芬才会乖乖听话,小芬时不时找奎叔说话,发现奎疯子也能听得懂,有时候还会给她回应。

在奎疯子还没疯的时候,他叫王奎生。路老鹤跟王奎生一文一武,曾是支书的左膀右臂。可路老鹤从心眼里看不上王奎生,他一个看庄稼的,能跟我比?当年村里生产大队在九亩半的花生全是王奎生在看着,地里的庄稼属于公家财产,即使是看青人的子女也拿不得半分。饥肠辘辘的树满领着一帮子小伙伴和妹妹彩云来地里偷花生吃,王奎生发现后大喝一声,那些男孩子全都一哄而散,只剩年幼的妹妹一个人站在花生地里,抓起花生还要往嘴里塞。王奎生给了彩云一巴掌,让她把花生吐出来,不料这一巴掌打的彩云被花生噎死了。这本是一出家庭的悲剧,可王奎生却被推成了大义灭亲保卫公有财产的英雄。乡里领导要亲自给他颁奖,只要他上去讲话,村里还给发放一年的救济粮。在支书和村民的劝导下,王奎生拿着演讲稿颤颤巍巍走上讲台,越讲越激昂,越讲越显露出疯态。就这样英雄王奎生变成了奎疯子,逐渐成为了村里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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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鹤提议将奎疯子送往精神病院,小芬跟支书不同意,小芬说奎叔是失心疯,心劲儿走偏了,还让自己的爹跟奎叔多说说话,奎叔的疯病能好。最后支书跟老鹤商量出对策,让奎疯子试一出戏,这上头肯定没假。试的是王奎生曾经最拿手的《钟馗打鬼》,奎疯子随着老鹤的鼓点有板有眼儿的比划着动作,甚至还能纠正老鹤哪里的鼓点敲得不对。一曲结束,奎疯子还不忘亮相。老鹤慢慢挪到奎疯子身边,在他耳边轻声嘀咕:钟馗打鬼,打的不是鬼,是自己的闺女。死了以后,脸上抹上黑,戏里是这个词吧。奎疯子脸色骤变,乒乒乓乓跑出去了,一路惨叫。这下奎疯子更疯了。十几年前在安葬彩云的时候,王奎生给棺材里的女儿脸上抹上了黑,说“投胎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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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疯子还是被捆起来送进了疯人院,是树满捆的,全村人都来帮忙。只有小芬一个人声嘶力竭,别这样对奎叔,他不是牲口。在医院派来的车上,奎疯子彷佛不疯了。他看着自己黢黑的手,喃喃地说:彩云,回来,爹给你洗脸。

村里的地终于顺利地分了下去,这场村戏也已落幕。在《不成问题的问题》中尤主任嘲讽农场工人是最低等的人,只有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才能开拓出一个崭新的时代,可弱小如蝼蚁般的人们不该被时代的车轮无情的碾压。也许是穷激发了人心里的恶,想起那个时代我们不寒而栗。回望过去不是无病呻吟,不是无事生非,只有记得历史的教训,这个时代的我们才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