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岁的侄子的陪同下,天安把他嫂子的遗体带回家族所在的村庄。在越南的腹地,等待他的还有诞生自过往记忆——自己的青春,早已离开去重建生活的兄弟,以及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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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银幕而来的氤氲的水汽,水牛的亘古凝望,沿着乡野小路的舒缓而绵延的长镜头,这部电影的影像风格时常让人想到毕赣、阿彼察邦镜头下那些魔幻现实的亚热带图景。但同时,站在前辈肩膀上的范天安所构想的绝不仅仅是一顿亚热带大杂烩。他尝试用独特的影像书写不断地触碰“界限”,虚实的界限,生死的界限,遗忘与铭记、永恒和转瞬之间的微妙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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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很多场精彩的戏份被设置在黎明或黄昏,这些时刻也被称为“狼狗时光”,因为熹微的天光下,一切景物都朦胧暗淡,狼狗难辨。而昼与夜的界限,光与暗的调和,也成为对于灵魂与肉体、梦境与现实的指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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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安作为89年出生的青年导演,是在陈英雄之后又一位进入国际电影节视野的越南导演。《金色茧房》拿到了第76届戛纳电影节金摄影机奖,这是对一部长片处女作的极高褒奖。第七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本片成功入围「卧虎」单元,此次放映也将是本片在中国的首映。以下是Muyan对导演范天安的专访,由和观翻译转载。
我们能否将其描述为一部现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或更准确地说是和梦幻强烈混合的公路电影?您如何看待这两种观点的共存,或者说您是怎么平衡他们的?我有幸能够观看并“感知”路易斯·布努埃尔、贝拉·塔尔等伟大导演的电影,由此意识并了解到这些概念的存在⋯⋯至于如何将它们应用到电影中,我尝试通过将观众带入一个现实且符合逻辑的故事来说服他们,然后我留出时间让他们了解角色。等他们在这里待了足够久之后,我就会带领他们进入角色更深层次的世界,就像睡眠中的“快速眼动”周期一样。当梦境建构完成后,我会引导他们进一步进入超现实世界。我们经常被自以为知道的事情所催眠,而实际上我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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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有时会给我们一种强烈的纪录片风格的感觉。是有意这样做的吗?是的,这是我的意图。为了达到这种纪实效果,我使用了以下方法:非专业演员,如果可能的话,当地人,真实的地点,尽可能多的自然光,长镜头和固定镜头,以打造一种真实的叙述。有时,我喜欢研究纪实视频并将其改编成电影。比如和卢师傅的那场戏: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一个日记视频,是一个男人去看望曾为他父亲操办葬礼的卢师傅。看完这段视频后,我被卢师傅的人生所吸引,想要更多地去了解他。但是想要将卢师傅这样一个非专业演员的人生故事融入电影是非常困难的,尤其当卢师傅没办法记住任何台词时。他只能记住过去关于战争的记忆,那些记忆相当凌乱、模糊,没有延续性。这个场景我们排练了三个星期,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创作一个故事,镜头运动和场面调度都与电影其余部分的风格相匹配。我喜欢这个场景中卢师傅的气场和关于生与死的个人经历,自战争以来,他一直致力于为亡故的人操办葬礼。他作为战争幸存者的生活方式和积极态度是我非常钦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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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部电影中,我们注意到你在展示越南社会中城市的、现代的与乡村的、传统的之间的对比,这是你有意要表达的吗?这实际上不是我的本意。因为我在中南部地区的高地出生和长大,然后才搬到西贡学习和工作,所以当我试图将乡村和城市之间的文化元素、思想观点和生活节奏结合起来时,这种对比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我并没有特别强调这种对比。相反,我只是在电影中呈现并保持开放,让观众能够通过电影的方式轻松地接近它。我的目标是让观众对每个地区的文化和居民有更亲密的体验,这将有助于他们跟随主角一起旅行,直到影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