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的个人打分与本篇影评无关)
原文出自:《电影手册》319期-1981年1月刊
原文作者:Charles Tesson
译文首发:公众号“远洋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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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如下:大卫·林奇的首部长片《橡皮头》是一部极具手工感且制作精细的电影(其第二部作品《象人》也将在阿沃维亚兹电影节上映①)。与《洛基恐怖秀》一样,它在美国成为一部邪典电影。这样的话,人们难免会将其淹没在最俗套的超现实主义怀旧浪潮之中:一种为那些对一切都感到厌倦的观众所准备的含糊的前卫产品。然而,在《橡皮头》中,有些画面让人无法忘记甚至无法从中脱身。大卫·林奇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了解电影中恐怖存在的必要路径。这条路径究竟是什么?让-路易·舍费尔②在谈到《畸形人》时曾准确指出,世界的恐怖与疯狂在于它“无限相似”。《橡皮头》(“可以擦除的头”)中的画面展现了一个早产儿、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实际上,这是一个怪物——我们不太清楚它是由电池驱动的机械装置还是一头真实的小牛胎儿。导演并不关注畸形学。《橡皮头》从未沉溺于自然偏差所带来的病态画面。就电影而言,大卫·林奇只关注相似性,而这种相似性令人难以忍受。母亲耐心地用勺子长时间喂着孩子。到了夜里,这个怪物婴儿不停呻吟。它让父母烦恼不已、无法入睡。当他生病时,(酷似爱森斯坦形象的)父亲尽力照顾着它。借用舍费尔的话来说,如果路易·卢米埃尔式的婴儿餐③是一种电影类型,那么《橡皮头》中这些场景就其持续时间而言可以视作“该类型的巅峰”。这是家庭电影,展现了家庭恐怖的极致。但是,这种恐怖并非像《畸形人》那样通过情节推动并旨在颠覆价值观,而是源自美国普通家庭的堕落,源自置一对夫妇的肮脏而平庸的生活。因此,这部电影完全属于“卑劣【ignoble】”领域,而非“低级【bas】”。在《橡皮头》中,这种恐怖显然超越了任何实际意义的探讨,似乎没有明确的指向,几乎只是一种强迫性的恐惧。换言之,它属于“幻想的屏幕”这个层面,展现了人类与野兽之间的关系。因此,影片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无穷无尽的恶心感,一种无穷的、难以抵抗的恐怖感。这种通过影像彻底摧毁观众的方式,在电影中极为罕见——在不触及任何事物、不扰乱事物秩序的情况下,却真正触动了观众。
注:
①译者注:1981年1月阿沃利亚兹奇幻电影节。
②译者注:法国作家、哲学家、艺术评论家、电影理论家,师从罗兰·巴特,曾为《电影手册》等杂志撰稿,其电影相关理论参考(中文整理):www.douban.com/note/826026839/?_i=84778303LPnvmi
③译者注:指卢米埃尔《婴儿的午餐》,是1895年12月28日公开放映的十部影片之一;奥古斯特·卢米埃尔喂婴儿用餐的家庭记录影像。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