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音樂你聽嗎》節目強調的是新人、個性創新、 新鮮的情緒和新鮮的表達。Z世代的年輕人,互聯網原住民,廣泛涉獵信息、野生野長,注重“自我”的情緒和感受。他們的表達方式與他們觀察世界,吸收養分的方式也是分不開的。他們的成長與上一代音樂人/藝術家從小接受嚴格的體系訓練,多年塑造錘煉,固定風格,獲得專業及權威的方式也是不一樣的,是作為人類這套系統的算法都不一樣了。拿備受争議的倩芸的《圓圓》舉例,展開聊一下。首先:《圓圓》是一首兒歌嗎?
《圓圓》是一首很另類的自成體系的作品,隻是這種音樂架構是非常“自我”的,與倩芸廣泛的音樂涉獵和自成一派的審美是分不開的,它在另類獨立音樂的體系裡面,也注定小衆,和主流流行音樂是不一樣的。戶川純的歌是兒歌嗎?森田童子是兒歌嗎?都是,也都不是。
《圓圓》是小貓小狗的故事嗎?
不僅僅是。借由寵物與人的關系,映射的是對親密關系的渴望、期待、恐懼和失落。讓我想到了《小王子》裡小王子與狐狸的馴養,是個非常悲傷又美好的故事。Z世代年輕人少有兄弟姐妹,也很難與人建立親密連接的情感狀況下,寵物也是家人,面對離别的痛徹和難以承受是同樣深刻徹骨的,情感飽滿多汁。與名次倒數、言語沖撞等這些不相關,《圓圓》這首歌值得反複聽,在聽完這首後,我還去流媒體平台搜索了倩芸的其他作品,新鮮,有趣、另類、鬼馬……我對這個人也産生了好奇,很想去看看她未來會怎樣。
最近的音樂綜藝,頻頻發生導師與參賽選手的沖突事件,也許是兩種審美體系的不同,也許是所謂新人與老炮的沖撞,甚至一種幻想中的新舊勢力的對立,性格的對立,話題的争端,在注意力經濟的當下,作為節目效果,無可厚非。如果沒有這樣的争端,大家不會注意到這樣的作品,不會注意到現在的年輕人,注意到他們與上一代的人是如此不同。
我記得魏如萱剛出道的時候,是錄音棚裡的唱替, 在“自然卷”這個組合裡也是這種歪歪扭扭的“另類小歌”,生活裡也是鬼馬小女生,但與金牌制作人陳建骐的常年搭檔,逐漸成長,2020年終成為金曲獎最佳女歌手。
我也記得2005年音樂風雲榜,最佳新人獎得主龍寬九段裡的龍寬,也是一位圓臉的鬼馬女生,說了一句“謝謝頒獎給小朋友“,他的搭檔九段為公司旗下其他音樂人鳴不平,後來這支音樂組合就再也沒了音信。
音樂綜藝裡,或者音樂行業裡,前輩與新人,媒體、樂評人與創作者的沖撞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不是為了節目效果,那麼兩代音樂人/創作者與樂評人之間有沒有合理的溝通交流模式呢?
我始終覺得,人和人之間最直接的關系,不是教導、規訓、指責而是影響。影響來自平等的交流,真誠的對話,和他人的理解與包容。希望前輩、主流、老師們可以在自己的學識、經驗、品味基礎上,多一些對新事物的好奇,對新音樂的理解,對新視野的寬闊,對變化的坦然,和對“不規則“的欣賞和從容。
最近在看山羊皮樂隊主唱Brett Andersen的傳記《拉下百葉窗的午後》,他寫道:“自從音樂行業遭到網絡盜版及其後迅速擴張的流媒體服務血洗之後,小衆邊緣音樂人的處境變得越發艱難。但藝術創作世界的各個層面都是一脈相連的,就像一個生态系統,商業化藝人向來都是從更具創作力的邊緣音樂人身上汲取養料,如果缺少了創造靈感的引擎,文化将陷入一片荒涼的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