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盲盒卻不中獎”的觀影體驗之後,在FIRST見到《長夜将盡》很是驚喜。上海國際電影節之後,這部萬茜主演的電影在西甯一衆主競賽長片裡,質量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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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指數:4/5(first青年電影展推薦指數)

作者:秦戬

策劃:抛開書本編輯部

《長夜将盡》以“保姆弑老案”為叙事支點,卻未止步于犯罪片的獵奇框架。導演王通以冷峻的鏡頭剖開養老困境的膿瘡,用血色澆灌出一朵畸形的“惡之花”——葉曉霖(萬茜飾)。

她以搖籃曲為死亡序曲,用安眠藥與農藥編織“安樂死”的謊言,将養老院化作修羅場。

這種溫柔的暴力,恰似一把淬毒的手術刀,精準刺中了老齡化社會的倫理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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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茜的表演賦予葉曉霖雙重性:她可以是馬德勇(饒曉志飾)眼中“笑起來像天使”的溫柔保姆,也可以是注射農藥後面無表情的“死亡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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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矛盾性颠覆了傳統反派的臉譜化塑造,将人性置于道德的顯微鏡下——當社會用“惡人”審判她時,是否忽略了那些被時代碾碎的個體?

葉曉霖的“惡”背後,是更複雜的時代隐喻:她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折射出養老困境中子女的逃避、資本的異化,乃至整個社會對暮年生命的系統性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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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影片中反複出現的獅子意象——曾經威震八方的猛獸,最終淪為酒廠的工具。這頭“困獸”與癱瘓的老者、被物化的老人形成鏡像,質問着文明社會對“過時強者”的殘酷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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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馬德勇一家的破碎,是當代家庭的殘酷寓言。父親從“礦霸”到中風癱瘓者的墜落軌迹,暗合中國社會轉型的陣痛:

江湖道義被金錢碾碎、兒女在遺産争奪中暴露貪婪、甚至孫輩對老人失禁時的嘲笑,共同拼貼出一幅“溫情面紗下的惡心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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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父選擇在葉曉霖的“死亡手術”中平靜離世時,影片撕開了最痛的真相——所謂“孝道”,有的時侯,不過也是利益算計的遮羞布。

而這種代際冷漠的呈現,讓《長夜将盡》超越了類型片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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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再僅僅拷問“誰殺了老人”,而是逼問每個觀衆:當養老變成負擔、當親情淪為交易,我們是否正在親手制造下一個葉曉霖?

導演對符号的運用堪稱精妙。馬德勇飼養的獅子,既是被囚禁的“過時強者”,也是所有被困在家庭、職場、社會規則中的現代人縮影;

而電視中并置的“男生女生向前沖”與“世界末日”,則隐喻了消費主義對精神世界的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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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意象的堆砌,讓影片在現實主義基底上,生長出超現實的批判鋒芒。

當葉曉霖與馬德勇的欲望在藍色分屏中糾纏之時,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兩個個體的沉淪,更是整個時代在物質與精神割裂中的踉跄。

當片尾字幕升起時,觀衆或許會感到不适:既為葉曉霖的“解脫”心驚,又為馬德勇的執念心碎。

而這種矛盾,恰是影片的成功之處——它讓我們在道德的懸崖邊駐足,重新審視那些被慣性思維掩埋的“灰色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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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将盡》是一場關于衰老、死亡與人性救贖的凄涼之舞。它用犯罪片的糖衣包裹社會批判的苦藥,在類型框架與藝術表達的撕扯中,完成了一次對時代病症的鋒利解剖。

當“長夜将盡”的片名浮現時,真正的曙光,或許始于承認黑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