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X戰警》和《蜘蛛俠》在本世紀初粉墨登場時,他們的一個共通之處,就是可以看做是電影人對漫畫的轉譯:盡管故事和人物與漫畫面目全非,簡單有效的劇情和生動的角色,并沒有阻止那些沒有漫畫基礎的觀衆,去和有漫畫基礎的粉絲們一同享受。而這,也與當時《指環王》和前期的《哈利波特》電影在改編上的取舍異曲同工。

但在20年後,當漫畫改編電影已經從單純的娛樂大片進化成為一整個複雜,深入,和多樣化的電影類型的時候,當同類電影已經開始在寓意,深度,藝術,内容,甚至社會話題上尋找突破點的時候,當年的先行者在經曆了軟重啟,交叉集,meta和自我救贖之後,過于疲憊的《X戰警》和他的制作人西蒙·金伯格一樣,兜兜轉轉,拒絕長大。

作為整個系列中的第12部電影,《X戰警:黑鳳凰》和系列中最糟糕的《背水一戰》《天啟》并無二緻:從天而降的靶子,不知所以然的英雄們,文戲成了打戲的串場詞。藉由馬修·沃恩的《逆轉未來》,西蒙·金伯格得到了第二次改編“黑鳳凰傳奇”的機會,也第二次搞砸了。

可以看出,西蒙·金伯格也想搭上東風,讓誕生于60年代,與社會運動相生相伴的X戰警們變成非貶義的社會正義戰士SJW。他企圖讓故事更加黑暗,讓欺騙和背叛成為琴·葛蕾憤怒和失控的動機,強調故事的悲劇屬性。但浮皮潦草和牽強附會的台詞,讓《黑鳳凰》無異于空喊口号的《驚奇隊長》,虛假的父權,虛假的壓迫,虛假的反抗,虛假的升華。

看上去很美的概念,經常也隻是看上去很美。理應在《金剛狼3》就完結的X戰警系列,掙紮了兩年之後,才發現2億預算的最終章,隻證明了自己和四十年設定如一日,老年妝都不肯化的角色們一樣,是長不大的彼得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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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在道歉,而且總是長篇大論,但是沒有人會再在乎了。”

萬磁王的這句台詞,幾乎完美地捕捉到以《黑鳳凰》為代表的《X戰警》系列固有缺陷。形而上的唱高調唱了十幾年,總是老生常談新意寥寥,變種人内戰十幾年還不如一部《金剛狼3》深入人心。反觀漫威本家的無限傳奇,盡管一路上有不少二流作品,但整個系列的最終章不僅沒有令人失望,還實現了對角色的升華。

而作為整個系列的重要掌勺人,西蒙·金伯格帶來的這部導演處女作缺乏任何深層意義,更像是退休之前最後撈上一筆,而不是對這些奮戰二十年的标志性角色們的最後告别。對白重複扁平,動作設計乏味,而整個萬磁王的故事線都是對《天啟》的回收利用。

回收利用在X戰警這一系列中并不鮮見:《金剛狼3》對《金剛狼2》,《死侍》對《金剛狼1》,甚至《死侍2》對《金剛狼3》,在故事框架上的相似程度并不算低,但并不妨礙後來者有着全新的視角、情節和演繹。

但就《X戰警》本篇來說,很遺憾地看到,在迪士尼收購的陰雲之下,20世紀福斯無力吸取和糾正動作設計激似《風雲2》的《天啟》——萬磁王使出一招萬佛朝宗猛攻天啟的不滅金身,天啟和X教授的意念大戰——中犯下的錯誤,而西蒙·金伯格也無力駕馭被演員們帶跑偏的角色。

精力過剩的詹妮弗·勞倫斯,不知往哪兒使勁的傑西卡·查斯坦和尼古拉斯·霍爾特,被優秀的《第一戰》《逆轉未來》騙上船,結果一頭撞上《天啟》《黑鳳凰》,不想再使勁的詹姆斯·麥卡沃伊和邁克爾·法斯賓德,以及一幹最後一秒上沉船,無力傳達複雜情感,幾乎變身機器人的小年輕們——尤其是标題角色索菲·特納和泰爾·謝裡丹——都是這場看着熱鬧實則冷場的荒謬大戲的棋子。

随着X戰警和神奇四俠們并入漫威帝國,這批奮鬥20年卻沒有迎來光榮退休的角色們也很可惜地将止步于此。回首休·傑克曼和埋在美加邊境線上的羅根,不知提前退場再起不能的布萊恩·辛格,和親手葬送自己職業生涯最重要系列的西蒙·金伯格,是否會有朝一日後悔這一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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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系列的第13部電影《新變種人》很可能中了“13”的咒詛而永不見天日,對于X戰警來說,回歸漫威MCU的事實,就像是敲在《鐵皮鼓》奧斯卡的腦袋上一塊石頭,逼着它再度成長。告别這些死氣沉沉了無生氣的角色們,或許并非飲鸩止渴,而是及時止損。

畢竟,撞車《沙贊》的開場,撞車《驚奇隊長》的主旨,撞車《無限戰争》的特效,已經證明了這一系列的老态龍鐘:從超級英雄電影的領跑者,最終變成了陰差陽錯的跟風者。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讓紮克·施奈德帶着他的大慢鏡和調色盤前來救場,也不可能會比現在的落魄樣子更加糟糕——同樣抱着2億預算,甚至還能再速效救心一下。

13(!)年前的法米克·詹森和她的黑鳳凰,過早地終結了老一輩X戰警的銀幕生涯;如今的索菲·特納和她的黑鳳凰,也随着迪士尼收購福斯,終結了新一輩X戰警的銀幕生涯。

就這樣,長達二十年的變種時代結束了。這個時代的最大榮光——使出渾身解數的金剛狼和休·傑克曼——和它的蹩腳戲一起,将永遠留在粉絲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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