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榮光之墓》(Cemetery of Splendor, 2015),對我而言,它可能是阿彼察邦風格中節奏與叙事最為契合的一部,或者換個不那麼好聽的說法——這部電影的故事太輕了,輕到阿彼察邦可以輕松駕馭,從而營造出一種和諧。我能感受到,《極樂滿園》(Blissfully Yours, 2002)是一個“風格壓倒故事”的例子,而《記憶》(Memoria, 2021)與《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Uncle Boonmee Who Can Recall His Past Lives, 2010)則更像是“電影本體壓倒一切”的作品——相比之下,《世代症候群》(Syndromes and a Century, 2006)才是最契合的範式。

但我對阿彼察邦總有一種微妙的異樣感。主要是我覺得他确實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美學和電影語言,但我并不确定他是否真正理解了自己所創造的這種語言。在很多時候,比如《榮光之墓》中的一些片段,有着完美的詩意表達——比如在商場的那場戲——但一旦過渡到對話和交流的部分,這種詩意又仿佛失去了支撐。他的想法和結構本身是對的,但表達的方式卻常常難以妥帖,這就是問題所在。

此外,阿彼察邦那種“輕盈的叙事”加上“神秘的風格”,有時也會露出些許萎靡的線頭,比如本片結尾(重複了《世代症候群》中的一個場景)——當那位在阿彼察邦所有電影裡幾乎都“斷了腿”的彭帕斯(Jenjira Pongpas)睜開眼睛,為之前的一切提供了一個令人滿足的結尾,但卻是以一種模糊而笨拙的方式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