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魔鬼遊戲》是我看的園子溫的第一部電影,當時并不知道園子溫是何許人也,隻因對同類型電影的興趣,才讓我得知這部電影的存在。當時是2020年的7月份,對電影完全不了解的我自然沒辦法在其中看到什麼深刻的奧秘,于是隻有短短的一句評論,将其定性為“高中無腦屠殺血腥電影“。包括後來當我大規模重看園子溫作品的時候,也沒有将該片納入重看計劃,畢竟第一印象便十分糟糕。這次重看必然抱着與當年不一樣的思想,能夠看到的東西自然也會更多。

該片在名義上改編自山田悠介的同名小說,不過實際上園子溫改動了大量的劇情,到最後已經可以說是挂了别人的名字的原創作品了,以至于當年這部電影在日本上映的時候,原作粉絲十分驚訝,因為完全就不是同一個東西。這部小說早在2008年就已經被翻拍過同名電影,總共一直拍了五六部,那個系列可能會更加忠實于原作。

影片開頭就是一場修學旅行,女生們在公交車上進行枕頭戰,女主角光子的筆掉落地面,蹲下拾起。這時一股妖風經過,将除光子外的所有人全部腰斬。

據說這段劇情是名場面,很多人就是沖着它看完的整部電影。這個場面在園子溫的電影當中已不算新奇,它就是靠血腥暴力而聞名的導演。這段已經給全片定下了基調,而這個基調很大程度上都是在群演身上找到的。我們可以發現,所有的群演演技都很浮誇,主要表現在過度的熱情,包括在後來她們遇到死亡時盡管懼怕卻完全不躲不還手。光子雖然是因為撿筆才躲過一劫,但是她的這個動作也很不自然,因為她其實蹲了很長時間,深情地注視着自己的筆,就像從來沒見過這支筆似的。并且,所有的角色都是女性,這些伏筆都會在最後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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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子被妖風追擊,進入到第一個副本。她成為了一所女校的學生,過度的和平以及舒服的春天,讓她以為今天早上的經曆是一場夢。在這一幕中,提出了平行時空的概念,這也是全片的主題。從本質上來說,命運無法改變,也就是沿着宿命論的方向前進,但是隻要在意識到達之前,做一些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就能夠擺脫命運的控制。人生就是超現實的(シュール),不能輸給人生。

回到教室後,老師們不由分說地拿出加特林等重兵器,對同學進行了一場追逐戰。(這個場面挺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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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子繼續逃,逃到了一個小鎮,成為了别人的新娘,改模換面,成為了新角色啟子。這一關,她要面對的是豬頭新郎官。不過此時的她已經學會了功夫,在神秘女子追擊之下,還是成功逃亡,進入到下一個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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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個副本中,她又成為了另外一個新角色泉,此時的她是馬拉松選手,就這麼跑,跑到了進入現實世界的入口,變回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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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個奇怪的廚房後,正式進入了現實世界。現實世界是被男性統治的世界,所有的角色,以及目之所及的看闆,上面都布滿了男性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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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早已去世多年,而因DNA技術的發展,使得她能夠在遊戲當中永遠存活。遊戲設計者将她召喚出來,隻是為了讓她與年輕時候的自己上床。 若要改變命運,需要在意識到達之前做一些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在園子溫的眼中,這種想要逃離命運控制的想法,最後指向的便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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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表面上看,這部電影充滿了很多惡趣味。不過,千萬不要忘記,園子溫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通過剝削女性這一極緻的方式,來談論他所想談論的性别議題。

殺害同學的妖風是什麼?就是在現實或作品當中頻頻掀起女性裙擺的、永遠會被人忽視殺傷力的那縷來自春天的清風。

老師拿起加特林,也是在将《大逃殺》所诠釋過的主題進一步具像化。教育固化了女性的觀念,最明顯的表現就在于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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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在日本的這些日子以來,發現女學生無論何時都隻會穿裙子,包括在暴雪的寒冬,因為學校是沒有給女生設計褲子的,光腿神器這類東西的使用也相當于是禁忌。其實這些女生從小就開始練就這項技能,父母在小時候就會刻意地讓她們把腿暴露在外面,長此以來雙腿便能夠抵禦嚴寒。限制衣着,就是在限制思想。

下一幕的婚禮更近似于盲婚啞嫁,因為此時已經成為啟子的光子,是對新郎官沒有任何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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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地方也能夠稍微看出來為什麼所有的群演都如此浮誇。熱情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就是一種暴力,這是一種由群衆施壓而成的,逼迫中心人物就範的暴力。很多時候女性做出選擇,不是因為自己想做,而是這個社會規定女性必須有這樣的成長階段。女性可以是領路人和同伴,有時也會成為其她女性的加害者,讓女性陷入更深一層的命運循環,所以這一關的BOSS就像前一幕的學校一樣,安排了兩名神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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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條充滿不幸的婚姻之路,拿起武器與他者對抗,這一幕能夠聯想起2019年的《準備好了沒》,不知道這位導演有沒有從這部電影當中得到創作的靈感。

馬拉松的部分更像是給主角來到現實世界提供一條路徑,卻也可以理解成女性的生命就像一場場馬拉松,方向全部都是被固定好的,後來她試圖打破道路,沿着跳台一躍而下,發現下面也圍滿了圍觀群衆,這樣的選擇也是命運的安排。在身旁給自己打氣加油的夥伴,在後面追擊的襲擊者,都是主角被命運裹挾的象征。

“跑”這個動作貫穿全片,從第一幕躲避妖風開始,主角就在不停地跑,或許可以這麼說,“跑”本身就攜帶着極強的遊戲感。當我們操控遊戲角色的時候,玩家不會有太多耐心,所以很少會有角色在慢悠悠地走路,因此多以跑為主。這也是《羅拉快跑》這部電影為什麼能夠成為影遊融合的經典案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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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主角變回光子來到現實世界,知曉原來自己的命運就是一場遊戲,而所有的女性都由男性設計。這個地方确實會出現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原來先前自以為的所有的反抗,都是男性玩家在背後操控的結果。自己找到了現實世界的入口,也是因為男性刻意如此安排。日語原标題當中包含着一層“躲貓貓”的意思,而“鬼”的指向性則是多元的,不僅隻有表面所能夠看到的風、教、嫁,背後的運作邏輯更需要引起每個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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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教育、婚姻,此時也進入了女性生命當中的第三個階段。當表達情欲的時候,女性還是需要符合男性的想象,用非本我的姿态去為男性服務。那自殺是否又真的是逃離命運的唯一方式,當她在選擇自殺的時候,意識難道沒有更先于行動到達嗎,這個落腳點還是值得存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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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四次出現過枕頭,除卻最後的這一次,前三次分别是在公交車、湖邊與教室。在女性空間中,枕頭一直都隻是玩具,而在男性空間,枕頭轉換成了釋放色欲的工具。不過這樣的設計對于園子溫來說還是太過于淺顯直白,并沒有起到什麼很出彩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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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結合現實層面來看,在園子溫的作品當中,演員在戲裡會被男性角色糾纏,在戲外又會被園子溫本人糾纏,這又怎麼不能算是裡應外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