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跨時空可以拯救當年的少男少女,我希望這十二封信能滅了葉一波!
已經看完六集,可追!
很意外會出現這樣一部很不一樣的暑期檔。我甚至沒法清晰地說出它的目标受衆是誰,既不是仙俠、古偶、現偶、男頻類盯着學生黨的娛樂向劇,也不是為電視機前蹲守的中老年定制的現實主義題材。
《十二封信》,從名字到簡介,就點明了奇幻基調,故事的一端設定在2026年更是近未來的奇幻定位,這并不常見,甚至可能就是故意在給觀衆打預防針——一切不合理的2026都是合理的。
但故事的真正主體卻發生在1991年,是曆史孔隙裡已經遠去的真實。
/ 在曆史孔隙中窺見無人在意的青春
或許,對很多00後的年輕人來說甚至有些無法想象當時的90年代,即便是80後,也隻有模糊的記憶——畢竟劇中正十八九歲的海棠阿尋,他們的同齡人應該是現在也已經奔六的七零後。
90年代,錄像廳多過電影院,牛仔褲是時髦小青年的配置,遊戲廳和台球房是青少年的遊樂場,也是小混混的聚集地。
90年代,打黑掃非還沒徹底,古惑仔的影響力甚至吹到了校園,中學生混幫派或者自己裝模作樣地搞社團也不少見,工讀學校這個名詞也常出現在老師口中。
蝦條相當于現在的巧克力,油紙包的老式面包是會讓小孩饞死在櫃台前的……至于寫信的郵筒我甚至沒有紅色的記憶,因為1991年我才剛剛念小學一年級。
還有影視劇、動漫、流行音樂的開放引進,在當時既形成了前所未有的文娛興起的高潮,也附着着幫派橫行的混亂。
于是,當鏡頭切入1991年後,我突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好像自己在跟着餘念窺探唐亦尋和葉海棠的人生。
一個是福利院長大的孤兒,一個是賭徒父親逃跑母親的女兒,兩個無人關注的底層小苦瓜的青春,卻如命中注定般地相遇。
而一場小書店的營銷活動“給未來的自己寫封信”,連接起了兩個時空。
/ 1991年的遺書,和未來的自己有約
1991年的畫面,棕調、暖黃、飽滿,有90年代濾鏡特有的紅綠色濃郁的突出特點——彼時牆面常用綠漆,紅白對比之下的鮮明跳躍,就成了時代的影像記憶。
唐亦尋幫了一把收廢品的老大爺,葉海棠把紙闆送給了老大爺,紅色的2号郵筒就出現在書店門口。
寄給未來的自己隻是個噱頭,而郵筒寄出的第一封信卻是葉海棠的遺書。
對少女葉海棠來說,那是她的至暗時刻。
疼她護她的奶奶過世了,媽媽因為受不了爸爸的疑心家暴而逃跑了,而那個家暴的父親葉一波,在外人眼裡是受委屈的老實人,是為了養小養老生活不易的中年男人,是火場救人的英雄。
但在這僞裝的面皮之下,是嗜賭成性、滿口謊話、涼薄冷血的王八蛋。他摔打女兒的場面,我真的看吓到了,那畫面太真實,真實到不像是演的,真實到我替演員擔心會不會摔傷——但這不是葉一波最可恨的地方,可恨的是他在外人面前僞善的佯裝,衣冠楚楚、斯文柔弱、委屈求全地把女兒說成精神病、把自己說成受害者,讓葉海棠沒處說理說真相。
看似荒唐bug吧?但在古早年代或偏遠地區,按上精神病的污名,讓人百口莫辯,并不是稀罕的技倆。按現在的學術來說,葉一波就是典型NPD。要擺脫血包的命運,隻有逃離。葉海棠努力讀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逃離父親,卻快不過父親步步緊逼的節奏。
搶了她的生活費不夠,繼續搶作為班長代收的班費。設身處地如果自己還在那個年齡,真的是會絕望到崩潰。
所以,她不想活了,她想同歸于盡……在那個生命的轉折點,收債的唐亦尋介入了葉海棠的人生因果。
/ 2026年的情書,那年未寄出的情書
2026年的畫面,藍調、冷白、空曠,有近似話劇的視覺感。如果說浦水是因着南方城市與回憶而泛黃,那北星則是未來的北方寒冷城市而泛着藍白光暈。
船塢的唐亦尋幫了一把拉闆車、帶着貓的收廢品大爺,看到闆車上紅色的3号郵筒,愣了神。
當年在葉海棠家門口,也有相似的一幕。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諷刺的是,隻有收債人在惋惜這個妹子,但這兄弟台球房的一小撮異類收債人,也因為介入他人的因果而遭受了血光之災。
他知道葉一波的真面目,他看到葉海棠所有的悲慘處境,他說有事你找我,他一次又再一次地揍了葉一波。
某種意義上來說,拳頭硬确實可以保護弱小,但卻解決不了問題。這劇很好的一點是,并沒有為了制造爽感來刻畫“以暴制暴”。
唐亦尋可以恫吓到同學裡的小混混,但卻無法一拳打倒老油條賭棍。既不能阻止葉一波繼續搜刮房契去賭,也無法拯救葉海棠逃離苦海。
(順便一提,對賭棍的刻畫也到骨到肉:賭徒口中沒一句真話的慫樣太過寫實。)
耗子想保護殘疾姑娘珍珠,卻接連被揍,甚至牽連到查哥。
查哥以為賠了本錢、下重手揍阿尋耗子就能保住他倆,沒想到仍然被砸了店,想買船做本分行當的念想又被打破。
三個好人隻因出身背景等原因做了收債行當,打打殺殺,原本想着苟着攢錢就能洗白,但當為了正義兩肋插刀後才發現,難。
強弱并非全然靠拳頭來劃分,對缺失家人的他們而言,抱團在一起成為家人,也是在積蓄力量。隻有當浮萍生了根,才可能為人遮風擋雨,甚至撼動天地。
而這些,直到35年後,曆經滄桑而失智的唐亦尋才想明白,寫下遲到的情書,寄給想要守護的家人。
唐亦尋與葉海棠之間的“愛情”,其實比普通愛情更深,互相舔舐傷口的小動物之間,是超越愛情與親情的純愛。不為享樂不為占有,隻希望對方能好好地活下去,少受點傷害,多些開心與好事。在彼此快要滑落的時候能有一隻手拉住最後的希望。
這些深刻的情感,1991年的唐亦尋尚未察覺,葉海棠也顧不上回味,但卻在此後半生無法淡忘。
/ 郵筒變郵箱,時過境遷的遙相呼應
1991年的2号郵筒,如果沒有2026年的玄幻介入,便是一個雙向救贖的社會派悲劇故事,說是青春疼痛文學不如說是悲慘世界的側寫。
身處黑暗世界中的兩個人雙向救贖的故事,沒那麼容易講。身陷泥沼中的兩個人,僅憑兩人之力,很有可能滑入更深的深淵,稍一不慎就會走上歧途。
如果隻是這麼個故事,大差不差,大家都能想到大概走向和結局。那這個劇就落俗套了。
但正因為2026年的3号郵筒連接了時空,讓身為觀衆的我也參與了進去,開始期待未來能否改變過去。
從第4集開始,2026年的劇情就不單單是一個輔助線索,也不是為了在壓抑沉重的故事中間穿插誇張、搞笑的氛圍放松節奏。而是在從未來看向過去。
在餘念和沈程的視角,是兩起老人離奇失蹤案。
老年癡呆的餘志勇離奇失蹤,女兒餘念在找爸的過程中突然發現他爸不是餘志勇,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爹到底是誰。
和父親定居國外的沈程匆匆回國,是因為母親忽然不見了,車卻在半路上發現,而自己急着要接母親出國做手術。
因為郵箱的神秘來信,餘念開始尋找葉海棠,于是與沈程不打不相識,從浦水來到了船廠郵筒前,研究起超越時空的來往書信。
于是作為旁觀者,我已經知道2026年的葉海棠和唐亦尋是什麼樣子,雖然不準确但大緻的人生軌迹在兒女的交談中逐漸曝露出來。這些是1991年的他們的未來。
還有,當年缺失家人的他們,在35年後擁有了家人——盡管不完整,但餘念和沈程的擔心焦急,足以可見唐亦尋和葉海棠已經擁有了牽挂他們的家人。
但要說到父母愛情——警察同志用詞就很好“父母不願讓兒女知道的私事”,無論怎麼看,葉海棠和唐亦尋都沒能終成眷屬。
于是,現在留給觀衆的懸念就有三個了:
其一,這35年,葉海棠和唐亦尋究竟發生了什麼?查哥、鑫姐、耗子、珍珠……甚至葉一波又怎樣了?
其二,往郵筒寄信的唐亦尋是否知道郵筒可以跨越時間?寄信的舉止,是因為在1991年收到過信還是僅僅因為老年癡呆隻記得曾經的郵筒?
很微妙的劇情設置在于,我們目前看到的就是郵筒已經在幹擾1991年的故事了。如果1991年的葉海棠沒有收到過2026年的餘志勇的情書,就不會扯着1991年的唐亦尋放狠話,也不會有後面挨葉一波打,倆人直接的互動和關系就有很大不同。所以我們看到的就已經不算是最原本的時間線了,那麼在最初的版本中又是否還會有餘念和沈程的存在呢?
其三,當餘念和沈程開始與過去的父母交流書信,他們是否能改變父母的命運?這也存在幾種可能,改變不了是一種,能改變的話則可能有多種不同發展的可能。
當第二點與第三點疊加,這既成為了後半部分的看點,雙向救贖的含義,除了唐亦尋與葉海棠之間的守護與療傷,也有雙時空子女與父母之間的理解與愛護。
而這也是考校編劇的地方,不僅要腦洞,還需要編圓。隻要能自圓其說,《十二封信》就算是另辟蹊徑的創新之作了。
當我發現這劇還是原創劇本時,不得不先誇一下,有些細節鋪墊得很是用心。比如1991年的葉海棠面對暴力讨債而2026年的餘念面對文明催拆,比如1991年的溫熱與2026年的寒冷,雙時空有很多工整的對比,在虛實之間、未來與過去之間落在不經意的畫面和情節裡。比起十二封信都寫了啥,我更期待這些隐秘的細節積累到高潮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