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电影类型中,我偏爱家庭片,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作品更是我的心头好。实际上是枝裕和有一位在电影上的启蒙老师,他就是是华语电影大师侯孝贤。他曾多次表示如果没有侯孝贤,自己也许就不会成为导演,在第一次看《童年往事》时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一边感动,一边想这就是我想拍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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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贾樟柯,侯孝贤,是枝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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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往事》日本上映海报


《童年往事》是侯孝贤执导,1985年上映的作品。电影开始有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叙述,那是导演自己:这部电影,是我童年的一些记忆。故事的主人公和讲述人叫阿孝,阿孝一家是民国36年随父亲从广东梅县迁来台湾的,父亲在台北教育厅任督学。全家住在气候潮湿的新竹,父亲得了气喘。在阿孝小学一年级时,为了父亲的身体,全家不得不搬来台湾南部的凤山。祖母对阿孝特别好,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迈着小脚到处去喊他吃饭,祖母讲客家话,“阿孝”听起来像是“阿哈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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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与初中时期的阿孝,调皮捣蛋。跟伙伴们玩打弹珠偷了家里的钱买来弹珠埋在大树下不料被人偷去,被母亲教训;等着修电线的工人完工后抢着去捡余下的边角料拿去换钱;有偿帮助同桌与前后桌考试时作弊,赚到几毛钱后就拿去买生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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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孝的祖母已经80多岁了,没事的时候总是坐在那里叠银钱,说以后带到阎罗王那里用。外祖母总跟阿哈咕讲,阿婆带你回大陆好不好啊,回祠堂拜祖先。沿着大路走,过了河坝,就到了梅江桥,再走几步路,就到湾下了。一天,祖母终于拎上包袱带着阿孝走上了回大陆的路。一直走到中午,在一家小吃店里吃饭休息时,祖母用客家话问小吃店的阿婆,梅江桥在哪里,可台湾本省的阿婆跟她的孙女纷纷摇头,她们听不懂祖母讲的话。于是祖母领着阿孝继续赶路,路上碰到了好多芭乐树,阿孝跟祖母采了很多芭乐。在农家歇脚的时候,阿孝洗着摘来的芭乐,祖母随手捡起三个扔起了杂耍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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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常年气喘,在阿孝考入高中后,身体境况急转直下,在一个停电的傍晚,离开了人世。在父亲的葬礼上,母亲哭天抢地,姐姐坐在一边轻声啜泣。阿孝却表情呆呆的,侧耳仔细听着守灵的邻居们说起灵堂怪谈,要小心看着不能让猫进屋里来,若是从亡者身上跳过去,亡者会立马坐起来的。父亲因为得病怕传染给孩子不跟他们亲近,孩子们可能觉得父亲淡漠。阿孝对父亲的死亡表现得无措,懵懂和慌乱,他不知父亲离世会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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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阿孝的身体开始变得结实强壮,跟兄弟们在街头拉帮结派,暗恋起那位漂亮的女同学。祖母还是隔三差五的坐上人力车让车夫载着她回大陆去,车夫只好在小城里兜几圈之后再把祖母送回家。母亲也开始给姐姐物色结婚对象。阿孝的心思则多半花在叛逆耍弄老师,与不属于自己帮派的孩子打架斗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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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雨天,阿孝坐在窗口唱着情歌。姐姐要嫁人了,母亲帮她打点出嫁的嫁妆。姐姐让阿孝不要再唱了,妈妈在讲话,阿孝停止了歌声,看电影的人彷佛跟着阿孝的视角静静地听着母亲谈论着她的陈年旧事。阿孝高中还未毕业,母亲患上了喉癌,姐姐带她去医院治疗之前仍然放心不下家里,拖着虚弱的身体叮嘱着大哥和阿孝照顾好两个弟弟。经过几次化疗之后,母亲越来越虚弱,最后也去世了。在母亲的葬礼上,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即将归于尘土,阿孝哭得撕心裂肺,比任何人都要痛。我相信有些人的长大是在瞬间完成的,也只有长大了的人才知道长大那一刻是什么滋味。从心底迸发的眼泪是向母亲告别,也是向自己的童年与青春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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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理父母亲的遗物时,父亲在留下来的自传中写道原本以为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动身回去,所以买的都是一些用竹子做的廉价家具,因为觉得方便到时候好处理掉。电影最后,阿孝联考落榜,暗恋的女生一家搬去了高雄,祖母也离世了。只剩兄弟四人相依为命,看着收尸的阿伯帮祖母擦拭身体,阿孝的旁白再次响起:一直到今天,我还会常常想起,祖母那条回大陆的路,也许只有我陪祖母走过那条路,还要那天下午,我们采了很多芭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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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往事》这部影片的英文名为The time to live and the time to die, 影片不仅仅描述导演的童年记忆,还关注着人的生与死。祖母与父母亲一辈无时无刻不再盼望着回到故乡,却客死他乡,在台湾长大的兄弟姐妹已把他乡当作故乡。死去的人永远留在了那个时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长。茫茫天地间,谁不是独自游荡于世间渴望归乡的游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