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推理作品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理想化”,或者说“抽象”,罪犯犯罪时,各种要素都像是物理学里的“光滑平面”,我说行他就行不行也行,不会如现实中那样有各种岔头。比如戴个帽子就能避免头发掉落现场,等等。很多操作就像二战那个笑话一样:把大西洋水烧开来对付德国潜艇。很多操作都属于说的动动嘴,干的跑断腿。一个搞炸弹的,炸弹做起来就像玩儿一样,仿佛打个响指就有了,而且连倒计时界面都贼精致,不知道是不是要给拆弹的人一点美学震撼。

这些读者对于推理世界的这类抽象也会有一种预设,这是创作者与读者达成的默契。就如武侠的读者会预设会武的人可以高来高去如踏平地一样。

这部剧也延续了这种预设,然而由于这种预设是一种基于美学想像而最终发展出来的审美系统,它由最初的流行/成功开始演化,就会因为市场的审美疲劳而进行更迭。这种更迭说白了就是“创新”,这在各门活着的艺术中都是最基本的特征现象。男女主在结局最终要在一起,那么观众看烦了,就得有不在一起的。新意在较短的时期中往往以“流行趋势”的方式存在,一种内容要素:无论是题材、细节设定、人物设定、结构。只要被市场证明有效,就会有大批复读出现,宏观上表现出来就是流行。

而当流行进行了一段时间,就会有,并且应当有反其道而行之的东西出现。本剧最让我感慨的地方在于在剧情中生硬而明确——从而显得十分搞笑的宣(吐)言(槽)。从“真相不只有一个”开始,每一集都有调侃旧模式,并且给出本作的“新”答案。这种明cue,是一种作家之间的对话,其沟通的直接不亚于民国年间社会名流在报纸上你一篇我一篇的抬杠,这是一门艺术市场火热,生命力旺盛的体现。

以连环炸弹一集为例,预告爆炸的要素,预告迷题、解迷求炸弹地点,这些从传统继承而来,而新意则在于第三个炸弹打破了前二例的解迷逻辑。这当然也是最能体现抽象的类型,因为只有超人一样能把警察玩弄于鼓掌间的极为疯狂的超级罪犯才可能会搞预告。而这种罪犯就像武侠里的人均轻功上墙一样,在推理世界里已经是一种基操。然而男主则问出了那个最基本的问题:为什么要炸还要预告?剧作给的答案是:想炸又不想炸。男主后来又说:为什么推理小说里的炸弹总是按预报时间爆炸?于是立即就来了个不按预报爆炸的。当然,结局还是拆除成功了。

看这种作品,虽然看到了诸多拆旧缝新(如搏击俱乐部式叙事诡计),但各种明cue明确作品的自身位置却成了一种看点。我印象中,最经典的明cue还是在红楼梦的第一回,作者说:那些东西写的人太多了,我都不写。的确如此。我只是想说,国内的阅读市场被文学老僵尸们损害得太厉害,所以见到他地的这种活力,很难不感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