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届圣丹斯电影节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本次影展有两部华语电影引起广泛关注。一部是世界剧情片单元且入围今年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的由林见捷执导的《家庭简史》,目前首映口碑已经解放,被众多外国网友称“中国人自己的萨特本”。
另外一部是来自美国剧情片单元由王湘圣执导的《弟弟》,王湘圣导演刚凭借《奶奶跟外婆》入围第9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短片的名单,在看完《弟弟》便会发现这都是可以预见的。《弟弟》是他的长片首作,讲述了在2008年高中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夏天,一个处于13岁青春期的台湾裔美国男孩学会了他的家人不能教他的东西:如何滑板,如何直面一切,以及如何爱自己的家人。
通过简介不难察觉出这是一部关于美籍亚裔男孩的成长故事。既然是关于在美华裔的成长故事就固然离不开亚裔的生存现状和遭受的“冷眼旁观”。但在《弟弟》中,王湘圣导演没有花大量篇幅归咎于社会的不公和展现亚裔如何被歧视的现象,那种被漠视的观感或许来自弟弟这个角色自己的属性,即对自我身份不认同的自卑导致的蝴蝶效应。因为他从内心不认可自己Asian American的身份,所以他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是抗拒的态度,并且时刻带着“面具”生活。他害怕自己被玩滑板的孩子们嘲笑所以称自己是half Asian;他害怕自己没法追到喜欢的女孩所以撒谎说自己看过《大白鲨》、《初恋的回忆》等女孩喜欢的电影;他在向陌生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也会刻意的避开Wangwang的名字,转而用Chris来介绍自己。这样的“不真实”在片中比比皆是,导演很巧妙的把这些看似棘手的社会问题巧妙的变换视角同时以积极的角度去思考。就像片名的暗藏玄机一样,《弟弟》的英文译名即拼音Didi,这何尝不是一种坚定的自我身份认同。
虽然本片看似是以弟弟的成长故事为主线,但无论是解决身份认同问题的方法还是主题的本质其实都是以东亚家庭矛盾为核心的和解。在这方面,《弟弟》的观感便很像早些年的国产家庭电影,它们大抵会讲述一些婆媳关系、更年期遇上青春期的故事。《弟弟》套了这样的一层壳并加入移民等元素如法炮制了东亚家庭的矛盾。导演展现矛盾的表现方式是语言的错位,在《坠落的审判》中女主角被迫用自己不熟悉的语言某种程度象征着一种失去话语权,在《弟弟》中英语和国语则是直观的表现矛盾和和解的武器。在片中多次出现母亲和女儿、儿子用两种不同的语言争吵,双方都能听懂又能各抒己见。女儿在片子的大部分时间更是一句国语都没有说,她唯二讲国语的地方其中一个是帮弟弟打圆场的“我拉肚子了”第二句是送别时说的“拜拜,奶奶”。语言的转变总是关于家庭和解的,当弟弟离家出走了一晚回家后妈妈与其交流也是英语和国语参半,妈妈讲出的那句英语“I am proud”也是母子达成和解的关键。
真实感也是影片成功的关键因素。得益于导演个人的成长经历,片子中的台词和生活细节都极富写实。关于东亚家庭压力的婆媳争吵、在中餐馆与“别人家的孩子”对比、车库的补习班都无不映射着生活真实。角色更是如此,奶奶的“这样对胃不好”“多吃水果”更是直接将观众拉进现实。关于妈妈这个角色,陈冲的表演极为亮眼。或许是个人生活相近的原因,她的表演是十分细腻的,无论是在表述自己从不后悔现在的生活,还是不经意间向弟弟的朋友们介绍自己时说的我是Chris’ mother的微表情都是完整且动人的。
人物细节也同样离不开导演细腻的镜头语言。犹如《网络迷踪》般的桌面电影设计、手持DV和影像的相互结合、车内窗户开关的心理暗示…都在讲述在这暑假里一个男孩的成长故事。所以回到开篇我提到的“这都是可以预见的”,王湘圣导演在《弟弟》中展现出来的真诚和真实是十分稀有的。Didi(弟弟)既是一封写给移民父母的感人情书,也是对不确定的成年之路的审视.它时刻提醒观众,成长和成长为更好的自己往往是一样的。
(本文发于耐观影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