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1900
公衆号:抛開書本
電影《藍》全片沒有一個畫面,也沒有任何劇情,僅僅由一幀克萊因藍色圖充斥整個屏幕,我們隻能聽到賈曼憂郁的旁白和迷幻的背景音樂。此時的他已經患有艾滋并雙目失明,他用這反電影的形式,作為他最後的遺囑。

作為同性戀導演的德裡克·賈曼電影作品并不多,他的作品以大膽、實驗、先鋒聞名。第一部長片《塞巴斯蒂安》全部的對話由拉丁語組成,講述了一個天主教徒的命運,作為和平主義者拒絕打仗,他最終因反抗一個長官的性要求而犧牲。在他的電影中經常出現裸體、性愛場面,伴随着詩意的台詞和松散的劇情。
賈曼對“新酷兒電影”(New Queer Cinema)具有強烈影響,這種電影在幾個國家出現,并在1989年建立的紐約國際同性戀實驗電影節上找到放映場所。他不僅隻是導演,同時也是詩人、畫家、植物學家和同性戀權利活動家。

1986年,賈曼被确診為艾滋病毒陽性,他在公衆場合毫不避諱地讨論了他的情況。到了1993年拍攝《藍》,賈曼已經失明,他的雙目隻能看到一些藍色的陰影,他選擇全片用藍色構成,和一些自己的好友(蒂爾達·斯文頓、約翰·昆汀、尼吉爾·特瑞)錄制了影片的旁白。
他說:“在影像的喧嚣中,我将宇宙的藍色呈現給你們。藍色是通往靈魂的一扇門,一種無限的可能性,正在變為現實。”

我無法判定這是否是一部劇情片還是紀錄片,甚至無法定義這是一部電影嗎?賈曼用這種形式,反叛當時主流電影,颠覆了好萊塢電影的傳統形式,他建立了自己在這部作品中的話語權,用這種極度自我的方式,訴說着自己的痛苦、不安與希冀。似乎他也在用這種方式,與當時社會的主流審美和保守的性取向進行攻擊。
觀看影片的時候,我們就沉醉在藍色的夢境中,雖然屏幕僅有一片藍色,但通過賈曼娓娓道來的叙述,時常将我帶入導演的世界,甚至我就像穿越到他的生活中。
我能看到他起床後孱弱的身子,端起一杯水,就着一捧的藥片吞入口中;我能看到他打開唱片機,陶醉在音符的海洋裡,至少能忘卻一時的痛苦;我甚至能看到他與男友做愛的場面,兩人的喘息伴随着精液的濕潤,在屋子裡享受片刻的愉悅。

從他的自白中,可以分為兩種,一種講述作為同性戀的日常生活,另一種則宣洩與病魔鬥争的痛苦。
又有一個人因艾滋病離開了,還有誰在與艾滋病掙紮。他告訴我們還有許多人正在遭受艾滋病的折磨,社會對同性戀是不公的,他們總是選擇性忽視同性戀的權利,甚至辱罵、歧視同性戀者。

而賈曼大膽地談論性,“我是一個有男人味的,舔女人私處的……喜歡大雞巴的人,心理不健康,愛舔屁眼兒的男同性戀,騷弄男人的褲裆,玩弄同性戀男孩。一個變态的異性戀魔鬼,帶着赴死的念頭,濫交着。”
在他這種自述且帶有自嘲的話語中,一定程度上鼓舞了當時身為同性戀的人群,同時呼籲着全社會對同性戀者的了解,對艾滋病的客觀對待。

同年,賈曼完成了他十七幅油畫作品之一《Ataxia-Aids Is Fun》,這幅畫由厚厚的彩色線條組成——特别是藍色、黃色、綠色——這些顔料似乎以瘋狂的方式滴在紅色的地面上。
其中有四行文本:“BLIND FALL”、“ATAXIA”、“AIDS IS FUN”(艾滋病很有趣)、“LETS FUCK”(讓我們操吧),由手工刻在濕漆表面上。
這幅畫與《藍》一緻成為賈曼在确診艾滋病之後公開聲明的諷刺和挑釁。體現着他作為同性戀權利活動家打破傳統桎梏,直擊社會中的“恐同”情緒。(恐同,是對同性戀性行為和同性戀者的非理性恐懼,同性戀恐懼現象不是一種心理疾病,而是一種基于歧視的心理障礙)

最終,這部電影在1993年威尼斯雙年展上亮相,随後進入了沃克藝術學院、Georges Pompidou中心、現代藝術博物館,卻沒有選擇在電影院放映。
賈曼本人于1994年2月19日死于艾滋病,享年52歲,就在電影首映幾個月後。
對于許多人來說,賈曼的作品太過于實驗性,不能被主流所接受。然而諷刺的是,他的作品也被視為藝術保守和傳統,不能被先鋒派完全接受。

他的一生緻力于争取同性戀權利,在2019年2月19日,即賈曼去世25周年,在倫敦巴特勒碼頭揭幕了一塊紀念他的藍色牌匾。
他以這樣一段話結束了這部影片:“他的藍色牛仔褲圍繞在腳踝上。幸福在我幽靈般的眼中,吻在我的唇上,眼睛上。我們的的名字随時會被遺忘。沒有人會記得我們的工作。我們的生命将會逝去,宛如一似浮雲,又如被驅散的薄霧,被陽光追逐。
我們的時間如迅速消逝的陰影,我們的生命将飛馳而去,猶如穿梭于麥稭之間的火花。在你的墳墓上,我放上一株飛燕草,一片藍色。"
我透過藍色窺見導演的生命,同時審視自己的人生。

參考來源:
-https://www.tate.org.uk/art/artworks/jarman-blue-t14555
-https://www.tate.org.uk/art/artworks/jarman-ataxia-aids-is-fun-t06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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