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5.2.《戀如雨止》
與原作
《戀如雨止》是眉月潤所作的漫畫,按分類其實可以歸類于所謂少女漫畫,但是又與傳統少女漫畫有些不同。
如男主性格和背景設定上就與一般的的少女漫男主大相徑庭,近藤既不完美也不算優質,離過婚,還帶個娃,生活上唯唯諾諾,經常被手下店員吐槽為“丢人的店長”。
在故事上也有貼近于現實的傾向,與追求于渲染美好浪漫愛情故事的老傳統相對應的是《戀雨》中的愛情從來不是傳統意義的愛情,即便到結尾男女主也沒有過親吻或者更深入的親密交流,僅僅停留在一場梅雨結束後。這種有别于情人的愛戀即是作者創作上的“留白”,也是一種态度,愛情并不是主色調,愛之外是兩個與理想失之交臂靈魂的碰撞。正如近藤第七集所言:“硬要給這種情感加上名字,将它定義為戀愛,未免太過輕薄。”
我更願意理解為作者是将戀作為輔料、成長為主菜來創作的,這也就區别于老式少女漫畫的一點。
漫畫于2018年動畫化在日本富士電視台“倒a檔”頻道播出,是典型的倒a檔動畫。
動畫延續了漫畫的畫風,在諸如眼睛等微小的細節上描繪的十分細膩,腿部勾畫上呈現細緻修長的特點,典型日式畫風,唯美精緻,這點倒是與主題交相輝映;在色彩,分鏡方面也做的十分出色,以今天的眼光看來,也呈現出不錯的品質。
還原度上動畫在作者的短篇漫畫基礎上添加了諸多有趣的細節:在第一話剛開始橘出發去店裡打工時經過操場教學樓的幾個鏡頭就是漫畫裡沒有的,而動畫對這個添加的段落的處理是非常棒的。當然,動畫也不可避免的沒有将漫畫所有精彩橋段一一展現包括漫畫的結局,可謂是一點美中不足,但在質量上依舊還是足夠能打的。
就個人來說,動畫明顯比漫畫表現亮眼,當然是以私人的眼光來看的,更貼切的說法是二者相輔相成,漫畫奠定了基礎,TV動畫則在漫畫的基礎上再創作,既保持良好的還原度也具有不錯的原創性,是很成功的動畫化改編。
視聽設計
《戀如雨止》的視聽上大多體現在對細節的把控上,如第一話較為出彩的就是那段動畫添加的橋段:
橘放學要去店裡打工路上經過前往操場的走道……
雖然動畫剛開始沒有台詞明說,但從鏡頭畫面的語言上就已經在交代人物的背景,述說在人物背後的故事。那個本應和其他欄架一起上場的“L”型欄架其實也是橘負傷退出的隐喻。
這些信息在前三分鐘動畫就通過畫面的鏡頭語言在暗示觀衆,也為後面揭示橘和田徑社團的關系、和喜屋武的關系做鋪墊,在我看來《戀雨》的視聽更接近于電影的表現手法,盡管電影與動畫的手法也僅有一線之隔。
音樂特點為畫外音樂渲染情緒和氛圍,多數使用器樂,獨奏或合奏,op與ed也較有水準。
除第一話以外,第四話在呈現兩段截然不同的約會的時候也對細節進行了十分到位的刻畫。
第一段約會始于一段車站下的加濑背靠海報的鏡頭,若無其事的玩手機,一如第一集小唯所說的[還算帥氣,但很輕浮,不讨喜]。兩人出發隔着一段[安全]距離,無交流亦無互動(加濑單方面的言語),近景的鏡頭從沒把二人切在同一個畫面裡;看電影時拿開的飲料、木讷的表情,比起放映的電影這更像是一部無聊的恐怖片;喝咖啡時也是同樣的,加濑追出去的時候攔住橘時則是一個極具表現力的下機位仰拍的鏡頭,在此處甚至達到一種扭曲空間的效果,表達一種不安的情緒。
第二次約會也始于車站下背靠着海報的店長,店長有些緊張的思考吸煙或者不吸,橘的出場給了幾個衣服邊角的特寫意在強調一種重視,對白[換了衣服][遲到]也是同理;與第一段同樣的站位傳達的情緒和關系卻天差地别。影院裡鏡頭由近景運動切到全景,情緒的傳達比第一段約會要劇烈些,橘望向店長的緊張和店長的的看恐怖片的驚吓。咖啡店相比于第一次加了一些笑料:菜單遮擋的臉與誤加45塊的砂糖。回去的車站裡有幻想的穿插,與最後一集的那段倒是很像,作用相同。
與加濑的約會和與店長的約會從對白、運鏡、服飾上達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第二段内心獨白和穿插回憶的設計也加劇了這種區别。橘第一段是被迫處于被動的位置,第二段已是主導地位,她的位置也逐漸變成第一段加濑的位置引導着這段約會的方向。
另外在關于田徑欄的隐喻上在第12話的8分鐘左右也有一次具體的表現,
動畫對以上細節的勾畫還存在很多,基本是一樣的手法和處理方式,而這些手法甚至也能在其他的名作中看到,如最後第十二集結尾進入的心像世界就與同是“倒A檔”動畫的《四月是你的謊言》的處理相同。
雨
雨是整部動畫的名字也是每一集的小标題,譯名叫《戀如雨止》或是《愛在雨過天晴時》都逃不過這場雨,雨在整部動畫中是一種象征,是深化主題的意象,同時也起到渲染氛圍的作用。
第一場雨對應第一集标題的雨音,逐漸以女主橘為中心展開交代她的狀态與周邊人的關系,其中12分鐘左右她與好友瑤的對話其實是這集的題眼
[要下雨了]這場雨,未見落雨,而聞其聲。此時的橘還沒有經曆這場下了一整季的雨,但隐約已經感覺到暴雨将至。
在這裡出現的是回憶中的雨和現在的雨,兩場雨都為情鋪路,一場是玫瑰色的萌芽,一場是現實底色的野蠻生長。從橘的回憶我們知道,她第一次遇到店長時也是一個雨天,那場雨已經再下了,而在一杯咖啡與一個拙劣的小魔術後,店長對他說[雨很快要停了]。一場雨要停了,她對店長的情愫也開始發芽,以現在這場雨勾起回憶那場雨的回響,即是雨音。
第二場雨頗為微妙,出現在第三集,标題是雨滴。
6分鐘左右開始,畫面從上而下表現巨大的雨滴落下與下方奔跑的渺小的橘,橘拒絕了曾經同伴的邀約後逃走了,這場雨是從此時滴下的,但确卻的說更早之前負傷時候就開始了。
店長之後在車内引用了一句《羅生門》的句子
[從無辦法中求辦法,一邊不得要領地想着,一邊聽着濺落在朱雀大路上的雨聲]
和現在的橘是一樣的,灰暗的往事始終刻在心頭,所以一直在逃避,因而之後會在雨中再次告白。但籠罩的陰雲卻一直存在着,不曾消失。影片沒有太多刻畫負傷的情節,大多用雨旁敲側擊渲染一種氛圍,而這場雨即為此用。
第三、四場雨在第五、六集中段比較功能化是一種增進關系的具象表現,橘與瑤、店長與九條就不贅述。
第五場雨對應第七集的标題訊雨,最全劇的高潮,如同訊雨一樣二人之間的情緒交流最為劇烈;情節設置也頗具匠心,如雨與矛盾的交相輝映、屋中告白的停電設計等。簡而言之,結合之前的情節發展,橘與店長的關系到第七集是頂峰,而這裡亦是一個分界點,之後情節的發展就比較偏向與刻畫二人對曾放棄夢想的重拾和追逐上,這場追逐一直持續到結尾甚至更遠。
第六場雨在第八集對應的是靜雨,潤物細無聲,其中橘與店長又提到了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
一個在羅生門下避雨的落魄家将在餓死和做強盜之間猶豫不決,他無意間看到城樓上有個在拔周圍屍體的頭發收集起來的老妪,他沖上去訓斥老妪為何對死屍也不放過。老妪解釋她隻是想用這些頭發做頭套謀生罷了。最後家将悟道:既然是為了生存,還有什麼不可以的?于是,他就搶了老妪的衣服逃走了,并且從那以後再也沒人見過他。
糾結在餓死與當強盜之間的家将就代指正在看《羅生門》的二人,這場雨從羅生門的故事裡延伸到現在的時空,他們所描繪的情境是相同的,有一點細節是對白所說書裡家将右面頰上的大瘡和現實橘友臉頰上痘是相呼應的,以此看作者的意圖清晰明了。
除了雨以外,對白上最後一集結尾橘說[雨已經停了]對應第一集橘所說的[要下雨了]。這場雨之前,橘和近藤還沒有掙脫桎梏,這場雨之後,他們已然明确目标,了卻心結。相應的之後畫面則是雨過天晴。
至于所謂的戀,雖然最後是說着[無論何時都不會忘記那個告訴我該去往何處的人]。但就之前第七集之後的轉變與後五集的情節展開來看,橘與近藤的關系已不單是一個戀所能形容,更像是兩個因不可抗力背棄理想的人互相扶持最後重新出發。正如比起是一個傳統的愛情故事,《戀雨》更接近于一個成長故事,二人的開始與最終的狀态已然不同,各方面發生了轉變,爛俗的說即是所謂人物弧光。戀在這個過程中充當的是一個人物驅動力的效果,如上文店長借用那句[從無辦法中求辦法,一邊不得要領地想着,一邊聽着濺落在朱雀大路上的雨聲]更像是橘的一種逃避的方式;而負傷退出與——重新複出這個主題一直貫穿始終,這即是證明大小主題的力證。
當然僅僅是一家之言,僅憑猜測而非标準答案,萬千解讀各有千秋。
倒A檔
noitaminA「ノイタミナ」是日本富士電視台聯播網(FNS系列)專門播放日本動畫的一個節目區塊。節目名稱是根據“Animation”(即英語的“動畫”)倒寫而成,意思為“颠倒動畫的常識”。國内的動漫愛好者一般稱之為“倒A檔”。
最開始富士電視台在2005年4月應觀衆“希望播放面向女性觀衆作品”的要求,開始在深夜檔播放動畫《蜂蜜與四葉草》,播放完畢後矢澤愛的《天國之吻》随即播映,這個時間檔的動畫節目于是固定下來,并被正式命名為“noitaminA”。雖然其他FNS系電視台會播放此節目,但标題隻有在富士電視台播放時才會出現。2005年4月開播。播放時間:周四晚0點45分(日本時間)。
倒A檔動畫即指不同于常規類型的動畫,區别于後宮、賣萌、熱血、校園等,在風格與題材上另辟蹊徑。較為出名的除上文提到的《蜂蜜與四葉草》、《四月是你的謊言》還有《怪化貓》、《四疊半神話大系》、《屍鬼》、《未聞花名》、《心理測量者》、《路人女主》、《亂步奇譚》等一衆佳作。
大多更為女性向與更具原創性,這部《戀如雨止》即其中之一,倒A檔對動畫題材與表現形式、提高受衆面方面有很深遠的影響,以上所提到的作品皆有倒A檔背後富士電視台的資金支持,在品質和創作自由度上都有保障。而如今提到倒A檔,也可以說是名作制造機、倒A出品,必屬精品。當然,就個人來說作品質量的保證還得作品本身決定,哪怕是倒A檔也擁有渣作和高開低走的作品,如《國王排名》。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對制造佳作的貢獻上是無與倫比的,正因這個區塊的存在,才能有更多優質動畫出現在大衆面前,以此而言,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