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前一個半小時給五星,後兩個小時給三星。下面分别說一下兩個部分
這部電影因其時長原因,我是分兩天看完的。(上次看這麼長的還是牯嶺街)第一天到影片的90分鐘打出“中場休息”後結束。我覺得第一部分完美契合了本片的電影名:亂世佳人。
從角色上來看:無論是費雯麗飾演的斯嘉麗,還是克拉克蓋博飾演的瑞特巴瑞富有巨大人物魅力,當然這和原著角色豐富立體有關,但不口否認的是兩位演員對角色的把握也比較好。斯嘉麗充滿生命力,時而柔弱任性,時而堅強果敢,強烈自尊心又缺乏安全感。種種性格的拉扯和矛盾賦予了她永恒的典型魅力,看到原著粉評論有一個詞,叫做“心折”,果真恰當。有時候你真真恨她,當戰争來臨時,你會恨她沒有責任心,炮彈打落,她丢下護士這一職務就要回家找媽媽。可是當她服喪期間迫不及待的想要跳舞,扯下一把窗簾做裙子去向巴瑞讨錢。你又會為她骨子裡迸發出的自由精神喝彩。“上帝為我作證,我不會被打倒,等這段時間熬過去,我不會再讓我和我的家人挨餓”你會慶幸如果不是斯嘉麗,可能這個家族早就已經終結。艾希禮說的對,她背負了太多。當她耍着小性在篝火旁抱怨“從來都沒有人關心我,你們隻會指責我”我真誠的為她感到難過。巴瑞這個角色很有意思,在美國傳統清教徒社會裡,他不是一個禮貌的紳士(他和妓女厮混并藐視傳統價值),也不是一個典型的騎士(他逃避戰争,沒有故土觀念,并借着戰争發财),他的性格倒是有點像中國的狂士,或者西方的老嬉皮,雖然他逃避戰争,但在南聯盟敗退的前夕,他卻和斯嘉麗告别參軍“我想我總是偏愛失敗的事業,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愧疚吧,或許是一種補償。”他和斯嘉麗都太聰明太自私了,但他作為一位男士心裡還有某種虛幻和偉大的殘影,(蓋博說那句台詞的時候,莫名想到“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第二,他的自尊太強了,強到總是把苦澀和嫉妒轉化成一種冷嘲,這使得他的愛情染上一層古典悲劇的調子,他始終不能坦率地誠實地說出他對斯嘉麗的愛,因為在人們的印象中他就一直是一個風流浪子,人們不相信風流浪子會有真感情,人們不相信他會有尊嚴。這是他的性格悲劇,同樣讓人心折。第三,巴瑞比任何人都能看穿一個人的虛僞和高貴,他同情并相信艾希禮是個正人君子,所以他不擔心斯嘉麗會對不起他。他也知道并珍惜梅蘭妮是個“真正心地高尚的人”“一位偉大的女性”從來都隻有壞小孩才知道誰是真正的好孩子。
從背景來看,就電影這門藝術來說,它天然地具有其他藝術沒有的潛質——史詩性,那種視覺上直觀的動态的流動的史詩性,在影像裡看見一個階級的垮台,看見大時代裡小人物的年華悲喜,看見貧窮與富貴,人們觀念的轉變,看見一個時代一步步走向覆滅。也隻有那樣鼎盛時期的好萊塢能夠有資金有自信敢于望向人類滔滔的曆史長河(即使如此,本片後半段還是回歸家庭劇)如果說,人類有一種罕見的情緒能同時照見自己的渺小和偉大,那沒有比史詩電影更好的容器來承載這種情緒的流淌。美國南方的金黃陽光,黑人們的歌聲,紳士淑女的下午茶,望不到邊際的種植園。時代不存在在曆史裡,隻存在于人類文明的巧合的縫隙中,那些最懷舊的人往往誕生在縫隙之間,如徐浩峰所說:“遠遠望見了逝去時代的一點尾巴,但又從未在其中生活過。”影片中無不渲染和強調這種懷舊情緒,在生物學上,應該為人類單獨添加一個綱目叫做“傷感的哺乳動物”。影片中最讓人震撼的鏡頭之一,一個升高搖攝的全景鏡頭:火車站上鋪滿成千上萬的傷兵。你會不自覺的想,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其中之一,隻不過在生活中我們太過于關照自身,難得抽離。
後半段竟然回歸到了一種爛熟的肥皂劇劇情,糾結于兩男一女的三角戀愛,争風吃醋,強烈不穩定的婚姻(這甚至削弱了巴瑞的悲劇性格),孩子的死去和好友的死去被嵌套進了一種太爛熟的模闆裡,(煽情技能是不是太低級了)。宏大的新時代背景隻用投機商和北方小鎮就搪塞過去了,角色魅力在倫理劇中迅速貶值。(離中國模闆就差個婆媳矛盾了)這使得我在費雯麗說出結尾的那句著名台詞時毫無觸動(因為彼時她隻是困于戀情中的一個小婦人,甚至失子之痛都被掩蓋了)。所謂紅土的力量也太牽強,太美國式的正能量。原著太久前看的已經忘記後半段是怎麼寫的了。
總結來說,本片給我最大的驚喜仍然是兩位主要人物的魅力,無論是文學意義上還是影像意義上的,在看前半段的時候不斷有新鮮的碰撞在腦中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