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的連年退化,讓恐怖片精心制造的心理驚悚和視覺刺激逐漸成為千篇一律的同質化創作。

不過,每年總有那麼幾個例外。

今年的聖丹斯電影節爆款《你将不再孤單》就是劍走偏鋒的“異類”。獵奇的設定之下,它卻講述了一個治愈中帶有幾分心酸的故事。

如果僅僅将它定義為恐怖片,顯然是對片中内涵的嚴重誤判。

電影選在馬其頓的某處偏遠村落,村子周邊盤踞着一位“女巫”,這是一個面容因焚燒出現嚴重損毀的女人,她會不定期到村落順走一個小孩,将之殘忍吞食。

之所以稱她為“女巫”,源自她掌握着一種特殊的魔法,不但受傷後創口能迅速恢複,女巫還能化為世間萬物,頗具蠱惑性。

原本,兒時的女主也應該成為女巫的盤中餐,不過在母親的百般祈求下,她才得以幸免。但代價是,女巫永久奪走了女主說話的能力。

受到驚吓的母親為了不讓女巫再度拜訪,決定将女兒藏在深山的某處洞穴進行撫養。由于長期與世隔絕讓女主缺少正常的人際交往,其行為舉止難免有些古怪。

随着她不斷成長,噩夢終究還是發生,某天,女巫最終還是找到了少女的藏身地,并将她的母親殺害。

重獲自由的女主,至此跟着女巫一到過着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期間,她見證了女巫身上蘊含的種種怪力。除了擁有快速療愈和變身的效果,女巫還有個非常血腥的技能——将被害者的皮扒下來,成為以假亂真的宿主。

和女巫長期生活在一塊的緣故,讓女主不但從女巫那兒學會了這項技能,還繼承了對方的血緣。從此,她有了不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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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很多人都會自然将片名同二人聯系在一起,因為那的确容易讓人聯想到類似“美女與野獸”式的童話。

假以按這樣的套路發展下去,故事就和我們過往看過的反差叙事相差無幾,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會是一個關于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故事。

但,女主最終卻和女巫分道揚镳。

一次偶然,女主誤入人類的村莊,因為過于怪異的行為舉止,加上遺傳自女巫的尖銳指甲,她的外貌引發了騷亂。

慌亂中,女主無意間殺死了村中的一個農婦,并借由她的皮囊,鬼使神差地混進當地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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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從女主重拾人類身份開始發生變化。

在這具女性皮囊下(盡管她本人也是女人),她見證了偏遠山區女性承受的屈辱和壓迫。

被女主替換前,受害人是一個典型的受男權欺壓的村婦,她有一段不幸的婚姻,丈夫繼承了公公的壞脾氣,向來習慣了對家裡的女人頤指氣使。

從婆婆對“兒媳”的安撫來看,丈夫的施暴已經不是偶然,幾乎成為一種家常便飯。

面對男方的暴力,身處弱勢的女性隻能在背後暗暗詛咒幾句别無他法。她們默默忍受着這一切,并渴望着男人的缺席。

對她們而言,男人集體外出勞作的時間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時刻。那一刻,他們不用擔心額外的身心暴力,女人和女人終于有時間重拾自我。

就連久疏人世的女主也察覺到這份自在的珍貴,并用一段殘酷而頗具詩意的台詞,對她們的獨處時光加以精确描述:

“當你和女人在一起時,你是一面鏡子。她們擡梢,你便擡梢;她們睜大雙眼,你也雙目大開。對于女人而言,你猶如玻璃;對男人而言,你宛若流水。”

這段話揭示了偏遠山區的女性處理同類和異性關系的顯著差别。

男人眼裡,她們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隻有和同類相處時,她們才會短暫卸下防備,變得比較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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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女性,能給她們帶來慰藉的有同伴,也有她們的孩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幸運,女巫的前半生,就是一部活生生的血淚史。

幾世紀前,她所在村莊的男性因大部分戰死沙場,導緻老家男性人口驟降,結婚生子就成為一種奢望。情急之下,她被迫和當時的女巫做了交易,獲得了不死之身。

壽命的延長并未給她換來幸福。她随後不但倉促被安排和鄰村一個被外國士兵傷至奄奄一息的青年苟合,更因被村民發現她和女巫的交易,被殘忍施以火刑。

村民的麻木和愚昧不但讓她失去了愛情的選擇權,甚至連同生育權也一并剝奪。也正是從那時起,村落裡的小孩成為她複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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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慘劇并不單單指向女性群體,男人也未能幸免。

另一次換身寄宿中,女主選擇了一個男人的屍體。由于和死亡前呈現出截然不同的人格(其實隻是女主未适應人類社會表現出的呆滞感),他被村民們認為丢失了男人應當具備的陽剛氣質,并因此遭受懲罰。

同樣的問題在同村的男孩身上也有體現。

因為缺少堅毅品質,男孩不但要接受來自家族裡長輩的辱罵,還要被同村人戲弄。在一個男人充當家庭主要生産力的社會,多愁善感的性格不但會給自己招來罵名,還會被人安上“娘炮”标簽。

一旦男人被類似的負面評價套牢,無異于宣判了他在本地社區的“死亡”。無論從角色的接受程度和社區地位而言,他都将低人一等。

好在逐漸融入人類社區的女主洞悉了這塊土地的遊戲規則,而她的善良,讓她最終選擇打破世俗偏見,和這個男孩走到了一起(女主借另一次事故重新附着于一個女孩身上變回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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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證了整個過程的女巫,無法忍受女孩能如此順利地融入人類家庭,而女主和丈夫的愛情結晶,則又一次點燃了她善妒的怒火。隻是這一次,她為自己低估了一個母親的力量而付出了代價。

盡管女巫的血液感染,讓女主剛誕生不久的孩子也成為了巫術血統的繼承者,但女主仍舊接納了這一事實。

孩子并不因為身份的轉變而改變女主身為母親的事實,就如同村民對巫術的恐懼無法影響她生而為人的事實一樣。新生兒不但是她生命的延續,也讓她在失去丈夫後的往後多了一份陪伴。

英國詩人John Donn曾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如果片中的女人如同一道悲傷的河流,那麼對女主來說,生命的延續讓她避免了獨自幹涸。至少,新生兒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去面對那環繞四周的惡意和絕望。

撰文 / Zed

策劃 / 輕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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