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分。

三部镖客系列的最高峰,也為西部片樹立了一個難以逾越的标杆。至此,萊昂内完成從匠人到大師的跨越。很幸運下到了重新調色的超清179min版本,對比之下顔色比B站的超清更舒服。

不論影片時長還是出場人物都是镖客系列之最,與前兩部最大的不同在于把個人英雄主義式的西部傳奇故事融于宏大的南北戰争時代背景之中,完成了從私人叙事/江湖轶事到宏大叙事/時代史詩的跨越。反戰的主旨異常昭彰,萊昂内無差别對南北方軍隊展開調侃和嘲諷,把這場美國曆史上最宏大的内戰消解成“Battle Without Honor or Humanity(沒有榮譽or人性的戰争)”,并最後通過“炸橋”段落對戰争的意義和必要性進行了反思和質疑。

劇作方面很耐人尋味,雖然“三镖客”比“雙镖客”看似增加了一個主角,但實際的劇作結構其實與《雙镖客》大同小異,在第二部的影評中我就明确指出——雖然片名是“雙镖客”,但是反派(對立人物)Indio的在片中所占的篇幅筆墨和劇作地位完全與另外兩位镖客相當,是一部很标準的三主角模式,而在本片中,直接把“三镖客”歸類為更加顯性的“好人”、“壞人”和“醜角”的标簽類型。實際上,《雙镖客》中的兩位镖客類似于本片中的“好人”與“醜角”,而反派indio等同于本片中的“壞人”天使眼。《雙镖客》中兩位镖客“既合作又鬥争”共同對抗反派indio,本片中“好人”與“醜角”也是邊合作邊鬥争最後殺死“壞人”,平分了20w美金的金币。可以說,萊昂内通過兩部镖客電影确立了一種較為标準規範的三主角劇作模式,片尾高潮處三人在墳墓的圓形角鬥場内的決鬥把這種劇作模式的叙事魅力展現淋漓盡緻,也對後世同類型電影産生了深遠影響。

另外,本片中大寶藏“20w金币”是一個标準的麥格芬(或者說戲劇性目标),這在多線叙事劇作中中尤為常見,不同情節線上的角色通過追逐同一個明确的“物”(麥格芬)或者一個“多重身份的人”而實現情節線索的勾連——比如《雙镖客》中的反派indio,對于镖客monco(東木)來說,indio意味着“1w美金的懸賞金”,而對于镖客Mortimer(範·克裡夫)來說,indio也是其殺妹仇人,這裡的indio作為東木的麥格芬同時也作為“多重身份的人”被镖客Mortimer所追逐,也使得三人的情節線得以勾連。

但相比于《雙镖客》,本片的結局設計明顯更加高明,這主要得益于“醜角”的存在,不同于“雙镖客”中的兩位镖客,觀衆一眼可以看出他們屬于同一陣營,《三镖客》中“醜角”是一個搖擺不定的角色,他一會把東木扮演的“好人”折磨得幾近喪命(沙漠中差點渴死),一會又與“好人”合作炸橋、共同對抗“壞人”。在壞人死後,“醜角”的命運以及最後20w美金寶藏的歸屬就成了最大的懸念,而本片通過首尾呼應的劇作設計完成了帥哥東木對醜角的捉弄似的報複,把懸念留到最後一刻。同時,帥哥東木作為99%觀衆都會代入的角色,結尾處他紳士地取走一半金币潇灑打馬而去,收獲了金币和體面,也給觀衆帶來極大滿足感。同時,醜角作為一個不那麼體面、但仍然受到觀衆喜歡的角色,也狼狽地保全性命并收獲金币,算是善終。

從角色角度講,“醜角”(the ugly,或翻譯成:小人)這個角色很值得研究。類似中國戲曲中的“醜角”,他是一個标準的複雜人物,一個亂世中的土匪。他作惡多端卻并非窮兇極惡,在與牧師哥哥的對話中展現出這個人物内心的善良柔軟的一面,他虛榮自大又睚眦必報,但卻真實不做作,是一個非常生動立體的角色。這樣的角色觀衆不一定會代入,但很可能會共情或喜歡。而影片結尾處對于“醜角”這個結局的安排符合觀衆審美心理,令人愉悅。

從全片結構(179min版)來看,不同于《雙镖客》中三個主角近乎三等分的情節布局,影片對于反派角色“壞人”的刻畫相對較少,而将更多筆墨留在“好人”與“醜角”的合作與對抗之上,影片在43min(“醜角”糾集3個兄弟去複仇“好人”)之前基本完成三個角色的人物構建,而之後“好人”與“醜角”的線索勾連,兩人相互折磨、邊合作邊鬥争去尋找寶藏(“金羊毛”類型),“壞人”的情節線相對遊離于兩人的情節線之外,隻在幾個關鍵時間點出現:中點時刻後,“醜角”在軍營被“壞人”暴打、影片2/3處“壞人”6個手下被誅殺與結尾處三人對決。這種結構安排使得傳統的“正邪對立”式的故事向好人與醜角“夥伴關系”(也有“金羊毛”的影子)的類型傾斜,很巧妙。

最後,關于一些文本互文的聯想。除了帥了整整三部的主角東木,片中扮演“壞人”的正是《雙镖客》中另一位镖客Mortimer的扮演者範·克裡夫,而結尾處三人在圓形場地内的拔槍對決也與《雙镖客》結尾段落的圓形場地内的牛仔決鬥有異曲同工之處。“牛仔決鬥”的場面也成為西部片中具有标志性的場景符号——畢竟,不論過程多麼史詩,牛仔的事,就要在決鬥中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