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分-7.5分。

又一部元電影,又一部離自己生活太近的電影。拿了天壇獎後被朋友推薦過幾次,一直有點好奇,今天看完覺得中規中矩,不算驚豔,但後勁不小。

像是《不虛此行》+《銀河寫手》的結合體,從《不虛》中拿了落魄改行編劇的人設,從《銀河》中拿了元電影中的各類喜劇元素。隻不過相比前兩部,《走走停停》更進了一步,從“北漂”變成了“洄遊”。我甚至已經可以想象到7.8年後自己的樣子——一個沒有事業、沒有愛情、北漂多年一事無成的徹徹底底的loser,滿身狼狽、身無分文、灰溜溜地回到老家,遭家人嫌棄、被周圍人議論嘲笑,在四處求職碰壁後,自己最終徹底躺平,變成一個對各種議論和白眼置若罔聞的“滾刀肉”。抱歉,我是來看電影不是來照鏡子的。

說回文本,三層“戲中戲”的套層叙事,分别對應現實生活/拍攝的黑白電影/拍電影的紀錄片,依舊在畫幅上做文章,2.35/1.78/1.33,同樣也在影調和色彩上做了區分。畫面在三層文本中不斷切換,在對同一叙事的視角遊移中産生某種“立體主義”式的互文和對照,以産生某種戲谑和諷刺的效果。

相比于《不虛》和《銀河》,《走停》更進了一步,從“北漂”變成了“洄遊”,如果前兩部講的是“對放不下執念的堅持”,而本片講述的則是“放下執念後的重新開始”,這類題材對我來講并不新鮮,大概3年前就看過“洄遊青年”的社會調查報告,但在大銀幕上看到系統讨論“洄遊”主題的卻是第一次。

說“照鏡子”其實是褒獎,因為拍得太真實才能共情。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是所有感情上的付出都有回報,不是所有遠大的理想都能實現。堅持理想固然偉大,但也要接受努力之後毫無結果的慘烈現實。“洄遊”是放下,不是放棄。人總要生活的,即使一無所有也要硬着頭皮往前走。

吳迪回到家鄉後是格格不入的,這種格格不入當然不隻是來自時空的變換,而是來自文化和認知的割裂,多年在大城市裡形成的認知和三觀與故鄉縣城的文化語境産生了巨大的碰撞和矛盾,這一點作為山東人的我體會猶深,之前曾在跟ex及其長輩的多次拉扯和battle中感受到深深無力。這兩種價值觀本身都沒有錯,隻是讓别人去接受和認同自己的認知真的很難,人都是固執的。“求同存異、理解包容”說起來簡單,或許迫使别人接受自己的觀點本身就是一種強權。

任何選擇都沒有對錯,隻要能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就好。吳迪顯然也是這樣一個人,他選擇,他努力,他失敗,他承擔後果。單論吳迪這個角色,其實從頭到尾也沒有實現任何顯性的“角色弧光”,他始終是那種性格,沒有太大的成長,隻是終于接受了自己的平庸,與自己和解了而已。

這片子最大亮點就在于沒有給觀衆營造虛假的希望,吳迪回到家鄉後依舊懶散和失敗,沒有所謂“樹挪死,人挪活”之類的奇迹發生,導演顯然也沒有想要給觀衆營造什麼好萊塢式虛假的銀幕幻夢:意淫中與高中同學的暧昧豔遇最終無疾而終,一幫理想主義失敗者臨時組建起的草台班子去拍攝電影,拍攝中狀況百出,最終也因母親的意外去世而虎頭蛇尾。吳迪終于還是融入了家鄉的環境——以一個出租車司機的身份。

影片有兩個地方饒有趣味:第一個地方是電視台領導“不出意料”地搶了高圓圓辛苦拍攝的紀錄片的署名,并且通過“斷章取義”和“春秋筆法”的剪輯重組了真實的紀錄片素材,從而塑造了一個與真實情況完全南轅北轍的“吳迪”形象,傳遞了一個與紀錄片初衷大相徑庭的主旨思想,彰顯了“蒙太奇”的無上威力。

另一個在片尾處,三年後已經成為出租車司機的吳迪(胡歌)與再婚重組家庭的馮柳柳(高圓圓)因堵車在街頭再次意外重逢。兩輛走走停停的車,兩個互有情愫彼此拉扯的中年男女,沒有一句台詞,但流動的情感已經溢滿整個銀幕。讓人想起《溺水小刀》中菅田将晖和小松菜奈在街上騎單車的長鏡頭,兩人的位置忽前忽後,彼此間的萌動的情愫呼之欲出。

林林總總,就寫到這裡。在電影院裡照鏡子的感覺确實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