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從未停止探索如何讓網紅的影響力“為自己所用”。
一類節目是讓網紅融入傳統綜藝内容框架。前有周揚青《乘風破浪》酷飒出圈,後有李佳琦《披荊斬棘》極限挑戰72小時唱跳,與此同時,隔壁李佳琦的小助理旺旺更是憑一己之力盤活《我家那閨女》。
另一類則是旨在孵化新晉網紅的競技節目。從早期熊貓TV攜手王思聰打造的《Hello!女神》,到抖快為代表的短視頻平台崛起推出《無限偶像》《聲聲如夏花》,再到直播帶貨平台崛起推出《中國新主播》,無一不在盯着網紅帶來的誘人流量。
但這些專門為網紅生态定制的節目,無論在内容出圈度,話題讨論度,還是節目收官後選手的後續發展上,都少了幾分亮點。這讓人不禁想問,短視頻和直播生态下野蠻生長的網紅們,是不是真的難以與長視頻的叙事模式适配?
最近,冷眼看完了Netflix上線的一檔全新的網紅競技節目《激贊網紅》。節目邀請了77名網紅,圍繞“網紅的影響力”進行生存戰,通過5輪的角逐,最終的獲勝者将拿走3億韓元的獎金。
節目上線後火速掀起熱度,登頂Netflix韓國十大電視内容,并在全球十大電視節目(非英語)類别中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績。
熱度背後,我們不妨借由Netflix這檔新節目,看一看Netflix是如何解決困擾網紅綜藝創作的常見問題。
網紅天差地别,放在一起比什麼?
“網紅”其實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它可以指短視頻創作者、才藝直播達人、帶貨主播等各種流量焦點。
對于節目創作者來說,自然希望能在一檔節目中撬動所有類型的創作者,實現流量的最大化。
《激贊網紅》也是如此。
參與節目錄制的網紅,有的來自YOUTUBE這樣的傳統自媒體平台,有的來自勢頭正猛的新平台Tiktok,有的來自韓國直播網站Afreeca TV...在内容領域上,除了常見的美妝、旅遊、美食、歌舞、搞笑賽道,更有變裝皇後、擦邊網紅、老年博主等小衆群體,甚至還有新進入網紅賽道的明星張根碩。
但對内容團隊來說,把一群能力截然不同的選手硬塞進同一檔節目,“比什麼”就成了一個問題。
練習生比唱跳rap,《歌手》比唱功,《這就是灌籃》比籃球,但一群五花八門的網紅在一起要比什麼?網紅的核心能力是什麼?每輪的考核内容如何設計?歸根結底,節目到底想要選出一個什麼樣的選手?
Netflix給的答案是:影響力。
網紅在韓語和英語裡都叫“Influnencer”,也就是有影響力的人。那網紅之戰,戰的也應該是影響力。誰能夠在人群中博得更多人的關注?誰是人群中天然的焦點?誰能夠對他人産生更深的影響?
畢竟無論網紅所在的領域是什麼、平台是哪個、内容形态是如何的,網紅的生意最終都是一門“硬控他人”的生意。
《激贊網紅》也旗幟鮮明地打出了節目的價值觀:關注度是網紅存在的全部意義。
又或者在九宮格圖片PK中,100名評審帶上能捕捉眼球聚焦的眼動儀,以測量他們在7秒裡,目光在哪一幅作品上停留的時間最長,這個人就是最能吸引注意的赢家。
除此以外,網紅還需要對流量内容有天然的敏感度,看到某條内容就能預測它引發的輿論,清楚的知道什麼樣的内容能夠吸引用戶,又會吸引到什麼樣的用戶?
于是,節目組安排了對内容敏感度的考核,試題來源于PK對手的媒體賬号,僅僅通過封面和标題,對2條内容的觀看量、點贊量、評論量或漲粉量進行預測。
那《激贊網紅》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Netflix的選擇是:索性弱化網紅的内容創作,把節目觀察的對象從單個網紅個體,轉向流量為王時代裡的群體特性。
首先,本來活躍在不同平台的網紅進入了一個時空,一條網紅“鄙視鍊”就此展開。
節目中,我們就看到了Tiktok網紅和Youtube網紅之間的對立。Tiktok網紅的内容往往是碎片化洗腦内容,但卻依托短視頻風口粉絲量巨高,橫掃節目選手粉絲量排名1-6名。而自認為是真正優質内容創作者的Youtube博主一面看不上這類内容,一面又不得不面對粉絲量10倍的差距,從而誕生了“TikTok泡沫論”和“TikTok無用論”。
兩大陣營從第一期起,就劍拔弩張,雙方組成聯盟,彼此攻擊。
在這場社會實驗裡,我們清晰地感受到,人們對劣質内容的熱情必然高于優質内容。因此,當流量成為所有價值的唯一标尺,所有人面對的将是一場沒有底線的博弈。
影響力≠博人眼球
這樣處理的優勢非常明顯。
從看點的制作上來說,《激贊網紅》延續了Netflix内容一如既往的感官刺激。
在賽制設計上,節目組追求極緻,5輪競技,每輪淘汰率都高達50%。
每一輪PK過程也仿佛開了2倍速。第二輪直播挑戰中,在60分鐘裡,讓人神經緊繃的淘汰每隔5分鐘就會進行一次,根據現場所有選手在線觀看人數排名,最高晉級,最低淘汰。
“生與死”的考驗每分鐘都在上演,不斷壓榨選手的腎上腺素。即使是成熟藝人張根碩,在這樣的賽制面前也被逼到手抖打翻水杯,制作過Youtube生存綜藝《共犯》的張志洙看着不斷下降的在線人數,在直播間裡破口大罵出品方Netflix。
但“吸睛”就是網紅的全部嗎?
在《激贊網紅》種種博人眼球的“騷操作”背後,反而讓節目在“做人”層面非常薄弱。
網紅選手被當作了觀察流量時代種種“奇觀”的抽象樣本,但具體每個人的個性和故事,似乎在這個過程中被選擇性抹去了。僅僅是通過節目,觀衆很難感受網紅本人對自己内容真正的觀念、想法和創意。
甚至看到這些網紅想盡辦法博得關注,觀衆并不會覺得他們對粉絲,或是對内容負責,隻會覺得這些網紅很擅長玩弄人心,依賴耍小聰明才獲得勝利。而這隻是進一步加深了網紅famous for noting的刻闆印象。
回歸節目的主旨,網紅拼的是影響力沒錯,但影響力就能簡單粗暴=博人眼球嗎?
未必見得。
冷眼在《做綜藝,本質就是在解決共情這件事》中曾經講到過,共情分為情感共情和認知共情。創作者應該用感性的情緒内容帶動用戶的觀看,這個入口是感性的、短鍊條的,而認知共情才是提升并穩固用戶和内容之間黏性的。
在流量時代下,我們滿眼都是那個短鍊條影響力帶來的流量奇迹。但這些一味博人眼球的網紅,壽命從來不超過三個月。真正維系網紅長久生命力的,依然是認知共情所帶來的長線影響力。
其實,像這樣通過各種故事塑造飽滿嘉賓個性和細膩情感,原本是韓綜非常擅長的。但節目在接受了Netflix強刺激、奇觀化的叙事風格後,反而遺失了原本的優勢和風格,多少讓人覺得有些遺憾。
總的來說,《激贊網紅》用“影響力”為鑰匙,解開了很多網紅競技綜藝面對的卡脖子問題,提供了一套新鮮的内容,為我們上演了一出流量時代下的生存實驗。
但最終,一個劣币驅逐良币的自媒體生态一定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如果能在節目後半段,給更多專注提供優質内容的博主提供生存空間,讓節目在長線上,得以展現認知共情能帶來的強大“後勁”,或許能幫助節目擁有更持久的影響力,和本土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