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本科的時候,同屆别的班級學生裡有一個男生,好像是因為小兒麻痹症兩隻腿發育不太好。就是可以走路,但是腿部肉眼可見畸形的,動作不便,走路時上身需要非常大的擺動幅度才能保持身體平衡。我們在東北讀書,平常的日子還可以,一旦下雪路滑的時候,他即便拄拐也非常不便。所以他的身邊一定會有一個他同寝的男生在,協助他。

我們上大課的時候全系學生一起上課,他也會被老師叫到前面去做題。全系活動的時候,都會遇到。但是,我們盡量把視線放在他的臉上,而不會緊盯着他的身體。他也看上去很樂觀,在人前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學習成績非常好。

打雪仗的時候,四年裡總有幾次他也會被同寝男生背着參加。如果他參加,那一定會有别的同學組隊,一個背着另一個共同參與。或許是男生背着女朋友,或許是兩個男生或者兩個女生。總之大家盡量不會隻讓他成為與衆不同的視覺中心。

那個時候的我們,還不怎麼懂人情世故,也沒有老師特意教我們。但是,我們都知道真的尊重他,就不要去強調他們的痛點,不要聚焦于他的不便之處,不要當着他的面做出“可憐”他的樣子。而是盡量去關注我們相同的那些地方,去看他的優點。

為什麼會想起那個記憶裡完全沒說過話、陌生的同學呢。因為,在《小小的我》這個電影裡,導演的鏡頭過于關注男主角的“缺陷”了。肢體缺陷、動作缺陷、表情走形、異常的心性,都有些過于詳細的展示了。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觀察”和“窺探”感。讓觀者深感不适。

或許導演想展示演員的努力和盡力,導演給出了太多的特寫。兩個多小時的電影,大量的時間花費在對角色肢體、動作、表情等等細節的展示。以至于顯得演員有點用力過度。



其實特寫沒必要占比太多,體現一個角色的性格可以有很多角度。比如,我個人覺得很好的一個場景,就是男主角橫穿人行道,路口上停着很多龐大的車輛,同行的人已經早早走過去,隻有男主角以他特有的姿态慢慢的但是執着地走在路上。沒有慌亂,也沒有懼怕。這個場景跟電影題目《小小的我》就很貼合。

但是,反複展示一個人的外表缺陷和肢體缺陷,并不能對塑造角色内心有什麼太多幫助。影視劇作品是展示“美”的舞台。一個角色要先“可愛”,才會讓觀衆“由愛生憐”。拼命的像觀衆展示角色缺陷,并不會讓觀衆理所當然的産生“憐惜”的心态,反而會讓觀者産生被“道德綁架”的心情。就像以前路邊有一些身體殘疾的乞丐,拼命對着馬路磕頭乞讨一樣。

在《小小的我》裡,導演幾次在男主角的夢裡,讓男主幻想自己肢體健全。這個橋段過于重複,格局也太小家子氣了。因為男主角每次幻想自己肢體健全,都是為了男女歡愛。一次又一次。哪怕他在被培訓學校拒絕之後,幻想自己肢體健全帶着孩子們玩兒老鷹捉小雞,也算的上一種豐富角色性格的設置啊。

為什麼讓男主角一直糾結在男歡女愛上?他的人生裡已經經曆過的,以及正在面對的困難裡,比男女那點兒事更困難的還有很多。他基不能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嘛?



蔣勤勤最近不知道為啥一直在給流量當媽。不過,她在這個電影裡的表演跟她在《草木人間》裡的表演一樣可圈可點。她給出了一個曆盡困難的母親的艱難。把一個腦癱兒養大,平平安安,能高中畢業,能讀大學,但凡有點人生經曆的人,都能知道這個媽媽會有多難。

而這個被她養大的男孩,卻一直記得兒時聽到的一句“希望他消失”的話,無視母親這麼多年的努力,忽略母親在他眼前的遭遇的苦難。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去外地讀書,遠離母親。

媽媽讓他鍛煉手指力量,把字寫的好看點,因為他不想複考,所以他拒絕。而一個陌生女孩的出現,卻讓他能在荷爾蒙爆發下,展開鍛煉行動。母親懷孕了,一個高齡産婦在他眼前一點點變胖,身體走形,身體不好,先兆流産,吃飯要控糖。這個20歲的兒子,竟然一點兒沒發現。



六七十歲的外婆圍着他轉,到哪裡都帶着他。他把這一切也當做理所當然。這說明,他被母親保護太好了。他認真地覺得他的家人都虧欠他。

雖然,導演給角色安排了一次對詩歌《苔》的講解,但是,對于“苔花”的理解,不能隻靠語言來表達,如果把男主角在這個電影裡的表演與蔣勤勤在《草木人間》裡的表演進行比較,觀衆就能知道蔣勤勤才真正的理解了什麼叫做“苔花”精神。蔣勤勤在《草木人間》裡,角色的名字就叫做苔花。

導演還安排了男主角在公交公司對米面油的嘲諷。恕我直言,這一段的台詞未免過于冠冕堂皇,沒有走心,完全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綁架着别人。作為觀衆。隻能說男主角的發言是“政治正确”的,但無法産生情緒上的波動。

綜上,個人覺得這個電影的導演功力欠缺,同時缺乏對男主角所代表的群體的真正的關懷。導演或許選擇了一個“正确”的主題,但導演的鏡頭所展示的卻是居高臨下的可憐。作為觀衆沒有看到更細膩的對于角色内心的展示,沒有看到男主角在性格、心靈的角度上,值得“愛”的地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