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一瞥,朝向電影的童年,卻是藉由梅裡愛自己的還未曾衰老的目光完成的。他從一開始就站在盧米埃爾的對立面,當盧米埃爾倉促地給其偉大的發明宣判死刑時,梅裡愛卻“發現”了電影的未來——或許“創造”這個詞語更好,因為梅裡愛不僅認為蒙太奇即一輛馬車突變為一架靈車,他更是在幻想與現實之間的無限差距中用攝影機之眼的機器屬性去确證它。

所以如果說電影栖居在梅裡愛的身上而非反之,那是因為他與自身雜耍的方式超越了“舞台戲劇片”的範疇,隻用看看他是如何鬧劇般地把自己的腦袋甩到空中,随着節拍而躍動,随着膠片而上下振動,就能夠明白何為獨屬于電影的直接的靈性時刻(後一位能為我們提供如此強度的圖像的人恐怕即是布努埃爾,但顯然後者比起梅裡愛幻想得少了,殘酷得卻多得多。)此時的弗朗叙也終于抛卻前幾部作品裡那種“咪着眼觀察”(大島渚語)的冷冽視角,鏡頭内即使是極小的塵埃也因月球——當然是《月球旅行記》裡被太空火箭砸破肉眼的那個——的引力效應于空間的凹陷處旋轉不已,仿佛臨場指導的不再是弗朗叙本人,而是偉大的梅裡愛。

2024.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