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于上世紀80年代,但奇(強)迹(行)存(續)活(命)至今的三大科幻系列中,同屬(已故的)20世紀福斯的《異形》和《鐵血戰士》,在漫長歲月裡推出的諸多續集和交叉續集,可以說是眼花缭亂和喜憂參半。而親爹不疼的《終結者》,在《終結者2:審判日》後就成了一隻喉嚨被掐住的鵝,下出的蛋也迅速從金色褪成了屎黃色。

對《終結者》來說,其創作上最大的限制反而是在親爹詹姆斯·卡梅隆所設定的框架上:對抗來自未來的終極殺手的“狗屁機器人電影”。與另外兩個天外來客相比,這一系列顯然被框在了時間旅行這一概念的死循環裡:對抗命運的目的就是創造新的命運,但這與制片方所希望的,重複重複再重複的商業模式相悖。

如果未來真的修正了,下集又要講什麼呢?如果未來沒有修正,上集的爆炸追車和瞎折騰,又希望帶來什麼樣的意義和答案呢?

由此,《終結者》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系列電影”,隻是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翻拍和原地踏步。過去的糟糕續集,也并不是在CG和大場面的“現代化”上出了問題,而是無法對釘死的框架實現升級/突破。唯一的一次突圍出現在《終結者2018》,但“無法調和的創作分歧”令其難以成為《異形》系列的《普羅米修斯》。

誰能将《終結者》從怪圈中徹底拯救出來呢?強而有力、富有創意且接連不斷的動作戲,讓《黑暗命運》成為了2019年最出色的動作片之一;然而,當《黑暗命運》來自三個編劇和五個故事創意者,口口聲聲是“直接接續《審判日》”的正統續集,卻又拾起前三部電影的“液金骨骼”“改造人”“CG阿諾”的時候,《終結者》作為一套電影的命運還真是“黑暗”極了。

《終結者》的“終結者”們并非來自天網或者其他的貼牌替代品,而是來自對“黑暗命運”的放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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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過去三部《終結者》的導演類似,提姆·米勒也在中等預算電影上有着出色的履曆。而與《黑暗命運》高達1.85億美元的預算相比,其處女作《死侍》的投資還不到前者的零頭。在充足的資金支持下,《黑暗命運》提供了高度密集且極具可看性的動作戲,除了一頭一尾的CG感過重,以及麥肯茲·戴維斯生硬而又尴尬的花拳繡腿(車頭翻車廂簡直毫無視覺說服力),整部電影的動作場面都非常賞心悅目,新終結者REV-9和飾演者加布裡埃爾·魯納,也輕易成為了電影的最大亮點。

比起開銷同樣超過1.5億美元的《雙子殺手》,《黑暗命運》的錢顯然花的更直接有效。

然而,與優秀的動作戲形成對比的,是時而暢通時而堵塞時而跳躍的情節——這在很大比例上是編劇們的鍋——多人多處對白生硬,幾條情節線沒下文,情緒也沒能接續。更不用提令人窩火的故事主線了:開場就讓救了兩集的強·康納領了便當,不僅抹殺345,連12的存在意義也一并抹掉;強化人的存在意義幾乎為零,換成也普通人加麥格芬也毫不違和。

更令人無語的,是給莎拉·康納從被拯救者到自我拯救,再到打破宿命的偉大轉變,降格成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接力賽——甚至整部電影都像是一次對《審判日》劇本的重拍。

而這種看似古怪的做法,與迪士尼在新《星球大戰》三部曲上的策略是基本一緻的:表面上營銷的是“原班人馬”的懷舊情緒,實際兜售的卻是新時代僞女權——經典對位角色的強行性轉,到處都是刻闆印象和水土不服。這一點,在挫骨揚灰的T-800金句“I'll be back”的易主上,顯得格外明顯。

這種從人類命運降格到迎合社會正義的變化,或許體現的是詹姆斯·卡梅隆在個人心境上的轉變,但更重要的,則是體現了整個好萊塢在商業逐利上是愈加地厚顔無恥。《銀翼殺手2049》這樣對得起原作地位的續集,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将會更加罕見;而《黑暗命運》《侏羅紀世界2》和新《星戰》這樣在社會議題上敲邊鼓的跟風作,也不會輕易偃旗息鼓。

與之相比,盡管落伍卻堅守老本行的西爾維斯特·史泰龍和他的《第一滴血5》,反而像是鶴立雞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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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門臉擔當的阿諾已經過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在《黑暗命運》中的表演也可以說是系列最佳和複出後最佳。但作為詹姆斯·卡梅隆在2019年推出的第二部電影,一瘸一拐的《黑暗命運》讓人不禁思索,這一系列是否真正地該結束了。

《終結者》的明天會來自何處?是基于科幻理念的大膽創新,還是更加緊湊和連貫的劇情?無論如何,僅僅是挂着卡梅隆的大旗并不能起死回生,僅僅是有着搶眼的動作戲也隻是應急之需。或許即将面臨無牌可打的派拉蒙,應該好好看看《碟中諜》的生氣是從何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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