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漫威霸權已經走過了十個年頭。雖然至今沒能出現一個成功的挑戰者,但對于超級英雄電影來說,更多的可能性早已悄然降臨:《金剛狼3》讓休·傑克曼欣然挂爪,《死侍》讓演員和角色賤到一起,而《小醜》更為當代最傑出的中年男演員之一的華金·菲尼克斯拿下首座奧斯卡小金人。

如果硬要在這些“出格分子”之間找到共同點的話,R級的分級是一個最明顯的标志。更加成人化的分級,讓電影可以采取更多的手段來增強角色和故事的表現力。上述的三個例子,都很好地利用了分級帶來的便利,沒有讓血漿和粗口這兩闆斧,僅僅停留在血漿和粗口上。

但在《猛禽小隊》這樣一部充斥着大量動作戲的犯罪電影中,R級似乎僅僅代表了粗口;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選擇,甚至之前開播的《哈莉·奎茵》動畫的尺度,都要比真人電影大得多。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DC動畫就比真人電影要更好看——至少在小醜女這裡不是——但考慮到“哥譚女王”的地位與身段,既然已經在《自殺小隊》裡開過槍殺過人,又大方承認自己反派身份的哈莉·奎茵,即使要洗白白去恰反英雄這一碗飯,也完全不需要在徒手搏鬥上扭扭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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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覽】 

相比左到不堪入目的《哈莉·奎茵》動畫,《猛禽小隊》的女權調子已經正常很多了:沒有三句話不離性别/身份政治的“woke”角色,也沒有毫無來由的厭男症。

甚至連“猛禽小隊”的集結,也僅僅是出于求生的自然選擇——電影并不想把這些性格迥異而又各具特色的角色們強扭到一起,這不是一件壞事情。

然而,這也造成了電影在各個段落之間的強烈不協調感:有些内容是非常漫畫式的:比如哈莉·奎茵出場的段落,色彩豐富而又有趣的動作戲,以及DCEU祖傳的濃郁CG風格;但在影片的前段,大段的日間戲和文戲,又幾乎不見超級英雄電影的痕迹。

《猛禽小隊》在暴力上的收斂,反映了創作者們對電影的不同定位。一方面,《猛禽小隊》有着極強的女性電影特征:女性之間複雜的情感關系,取代了外部矛盾沖突,成為了電影的主題。另一方面,電影又想成為《自殺小隊》和《死侍》的雜交産物,但跳躍的叙事和全新的角色線索,都隻是為了讓極簡的主線故事不顯得那麼難堪。

考慮到導演閻羽茜的資曆和後期的大量補拍,未來的(超級英雄)女性電影最應該擯棄的做法,就是對導演性别的執念。好萊塢的确有凱瑟琳·畢格羅和派蒂·傑金斯這樣富有實力的女性導演,好萊塢也的确需要給女性導演更多機會。但性别的權重從來都應該讓位于才能。

由男性導演拍攝的《瞞天過海:女人計》,就要遠勝于伊麗莎白·班克斯的新版《霹靂嬌娃》;而保羅·費格也一樣拍得出遭人唾棄的女版《捉鬼敢死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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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

《猛禽小隊》之所以選擇2月檔期,固然有對成片質量的考量——夾在超級碗周末和情人節周末,幾乎是放棄治療坐等奇迹——但終究還是要歸咎于華納方面的缺乏規劃。盡管瑪歌特·羅比在《自殺小隊》上映之前就已經提出了設想,劇本也已經從2016年底就開始創作,在《神奇女俠》大獲成功之後的2018年,片方才找到了導演閻羽茜;而影片正式開機又是一年後,更不用提“還我狗命”系列導演,查德·斯塔爾斯基的補拍救火了。

沒有凱文·費奇這号人物的結果,就是DCEU由始至終都像是一錘子買賣:隻有砸得出響的,才有續命的機會。影片與影片之間,在故事和風格上嚴重缺乏統一性。

一個例子,便是《猛禽小隊》時尚而又犀利的視覺風格:電影由達倫·阿羅諾夫斯基的搭檔攝影師馬修·利巴提克掌鏡,服裝設計也從哈莉·奎茵五顔六色的朋克搖滾,一路跨越到了黑面具的天鵝絨西裝。

但這些富有活力的視覺内容,有多少是與前作相聯系的呢?又有多少能夠延續到之後的DCEU電影呢?

而電影在叙事上的嘗試,也加劇了《猛禽小隊》作為獨立電影,與DCEU之間的割裂關系。閻羽茜和編劇克裡斯蒂娜·霍森(《大黃蜂》)将精力放在了女性角色的構建上,卻沒有為她們提供一個相配的故事。電影試圖利用哈莉·奎茵的瘋狂——甚至不惜和死侍一樣,打破第四面牆——來合理化混亂叙事,但顯而易見地,這并不是講述這個結構及其簡單的故事的最佳選擇。

《猛禽小隊》以各種不必要地方式來使叙事複雜化:旁白再套旁白,倒叙再套倒叙,插叙再套插叙。但其本質上,無非就是将《自殺小隊》式的角色側寫重新編排而已。

而一個很好的模仿對象,恰恰是《死侍》和《死侍2》:剪輯毫不溫吞,沒有将大量時間浪費在回憶上,也沒有模糊叙事的重心;簡潔直接的文武搭配也能夠提供更好的滿足感。但《猛禽小隊》過于追求風格而不能專注地提供足夠的,高質量的娛樂内容的做法,并不能令人滿意。

哈莉·奎茵可以有“注意力障礙”;但你不能認為,觀衆也跟她一樣,能夠享受100分鐘的“注意力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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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現】

盡管在上映後又曝出了改名風波,《猛禽小隊》依然是屬于哈莉·奎茵和瑪歌特·羅比的電影。盡管故事的核心沖突與她毫無幹系,與小醜的分手也隻是個噱頭,并沒有給人物性格帶來本質上的變化,但她依然奉獻了富有活力和感染力的表演。

作為電影的絕對核心,她在出鏡時間裡提供了似乎無窮無盡的能量;而這也讓與她搭檔的幾個新角色也格外生動。

這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雙子殺手》的頭号龍套,瑪麗·伊麗莎白·文飾演的女獵手。時而脫線時而專注,仿佛讓人看到了《自殺小隊》中的哈莉·奎茵——但是隻有回旋镖隊長的戲份。倘若她的出場時間能和朱尼·斯莫利特飾演的黑金絲雀調換一下的話,或許觀感會更好。

然而,其餘幾個女性角色的選角卻并不能很好地分享這種活力。黃阿麗和羅西·培瑞茲幾乎全程夢遊,出演麥格芬的埃拉·傑伊·巴斯科也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角色應該是個什麼樣子——比起近幾年嶄露頭角的諸多小演員,要差出不少。

而反派方面,由于《猛禽小隊》的女性電影屬性,導緻第三幕連像樣的BOSS戰都沒有。伊萬·麥克格雷格是典型的大材小用,莫名其妙的幾聲嚎分外惱人,定位上單純壞到底,再怎麼賣弄風騷也無濟于事。

這一版本的黑面具,大概是DCEU少有的紙片反派——與主角毫無交集,也沒有可供比較之處。這當然要歸咎于劇作的無力,因為在創作時就沒有弄清楚哈莉·奎茵在整個故事中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麼,又怎樣才能夠得到和實現成長。

當《神奇女俠》《海王》《雷霆沙贊》都在盡力避免反派單一化的時候,黑面具反而徹底漫威化了——還是《雷神2》時候的漫威。

至于克裡斯·梅西納的紮斯先生,與安東尼·凱瑞根的版本相比,不值一提;

當一個角色的性向成了最大噱頭的時候,這個角色的深淺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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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後紮克·施奈德時代的DCEU,依然是在混沌漫步。缺乏統一性與連續性的結果,到了《猛禽小隊》終于開始體現。電影在串聯角色方面顯得格外低效——盡管想用腦子短路的哈莉·奎茵來找理由——如果把莫名其妙的叙事簡化一半的話,電影的觀感會好很多,标題中的“猛禽小隊”,也就不至于等到最後20分鐘才碰上頭,最後兩分鐘才組隊打怪。

換句話說,《猛禽小隊》幾乎成了它自己的超長預告——似乎講了點什麼,但什麼都沒講。

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畢竟2017年的《神奇女俠》已經打開了女性超級英雄電影的先河,更讓之後的MCU《驚奇隊長》羞到地縫(雖然錢沒少掙)。

但在2020年,同樣要組隊的《黑寡婦》,要在口碑上扳回一城,實在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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