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地制作了真人版《灰姑娘》《奇幻森林》和《美女與野獸》之後,迪士尼真人童話系列在2018年的表現非常不盡人意:無論是奇幻風的《胡桃夾子和四個王國》,還是寫實風的《克裡斯托弗·羅賓》,對普通觀衆和粉絲而言,都缺乏足夠的吸引力。

而将範圍放大到整個續集電影的範疇裡,《新歡樂滿人間》和稍早的《加勒比海盜5》《星球大戰8》,甚至是看家的動畫續集《賽車總動員3》《超人總動員2》《無敵破壞王2》,也在不同程度上有失水準。

但對于财大氣粗的迪士尼來說,這并不是個了不得的問題:僅在2019年一年裡,就有《小飛象》《阿拉丁》《獅子王》《沉睡魔咒2》四部投資水平至少1.5億美元的真人童話電影上映——這還不包括冷飯當熱飯炒的《玩具總動員4》。

與藍色的威爾·史密斯相比,不會唱歌跳舞的小飛象可以說是未來這幾部電影中最正常的CG形象了。從一部誕生于将近80年前的一小時少兒卡通,變成全長的真人奇幻電影,審美獨特的導演蒂姆·波頓顯然做了很多工作,而迪士尼也給足了面子:在迪士尼出品的一系列真人電影中,這是為數不多的一部,沒有一個迪士尼制片人參與的IP改編項目。

在這樣的創作自由下,《小飛象》顯然要比其他改編電影更有導演的個人印記:百年曆史的馬戲團幾乎是《大魚》的直接移植,團長甚至同樣都是丹尼·德維托;《蝙蝠俠歸來》之後,邁克爾·基頓時隔近30年後的再出演;與新缪斯愛娃·格林的第三次合作(《黑影》《佩小姐的奇幻城堡》),與配樂大師丹尼·艾夫曼的第16次合作(《蝙蝠俠》《剪刀手愛德華》)……

然而,盡管蒂姆·波頓在整個職業生涯中都喜歡描繪那些扭曲而善良的角色,《小飛象》并不是水準線之上的作品;在一系列迪士尼真人動畫電影中,《小飛象》也并不是一部值得過多關注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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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小飛象》是迪士尼體系中,最适合蒂姆·波頓的形象了:被世俗誤解的天真主角,簡直就是為這位性格古怪,表現不穩定的電影制作人量身定做的一樣。但與許多從作者型導演轉型成大制片廠的特效大導一樣,蒂姆·波頓也難免“出賣”了他自己——《小飛象》的美術風格經常顯得陳舊和過時,在更多的時候,電影中流露出的強烈的流水線風格着實令人沮喪。

對于熟悉蒂姆·波頓的觀衆來說,這種結果并不奇怪,畢竟他在翻拍電影這一領域是習慣性的馬失前蹄:睡前故事變成童年噩夢的《查理與巧克力工廠》,科幻經典變成人獸畸戀的《決戰猩球》,與兩位舊愛,海倫娜·博納姆·卡特和約翰尼·德普的分手作《黑影》。可以看出,習慣了原創作品的蒂姆·波頓,在爆米花大片中并不像蓋·裡奇一樣有着很強的适應性。

就《小飛象》而言,原作中過于簡單的情節也為改編增加了難度。寫就《變形金剛2&3&4》,以及一部《攻殼機動隊》的編劇伊倫·克魯格,保留了動畫原作的核心叙事框架,但對故事的擴寫隻能說是好壞參半。 當《小飛象》能夠真正聚焦在它的動物主角身上時,電影還是能夠施展出魔法的。但每當電影開始講述那些表面化的原創人類角色時,就開始原地踏步。

這一問題,也曾在蒂姆·波頓的其它爆米花電影中出現。《愛麗絲夢遊仙境》《黑影》《佩小姐的魔法城堡》中,布景和服裝要優先于角色刻畫——而角色刻畫本來就不是以“奇”見長的蒂姆·波頓的長處。

在這種情況下,表演并不是《小飛象》的真正短闆。向來沒有票房緣分,但是貴在認真的柯林·法瑞爾給出了一如既往的敬業表現;作為性(感)化身的愛娃·格林雖然已經開始失去新鮮感,但還是有一點樂趣;丹尼·德維托和邁克爾·基頓打的是懷舊牌,當年《蝙蝠俠歸來》的正反雙方這次身份對調,盡管75歲高齡的前者已經很難有什麼突破,而邁克爾·基頓幾乎是在模仿蒂姆·波頓電影中的約翰尼·德普——除了不用把臉抹成調色盤。但電影中缺少的,是全CG的小飛象那樣的安靜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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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眼睛》到《小飛象》,蒂姆·波頓似乎正在回歸當年在《艾德伍德》中引起他興趣的母題——也就是藝術和商業之間的碰撞與共存。但也正如他過去那樣,《小飛象》被純粹的視覺奇觀分散了注意力,而将故事中的人性元素置于次席。

對于野心勃勃,企圖在2019年大展拳腳的迪士尼而言,《小飛象》不過是暑期檔之前的開胃菜;對于蒂姆·波頓本人而言,《小飛象》是一次風險頗大的冒險。但對于失去了聚光燈的小飛象而言,《小飛象》是沒能起航的幻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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