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最火的綜藝當屬《乘風破浪的姐姐》。
然而在黃齡、阿朵這樣的姐姐吸粉翻紅的同時,伊能靜卻因為自己的“驚人之語”翻車了。
cue梅豔芳:
“連她最後都已經瘦成那樣,她都要在台上穿白紗,人生不能倒過來。”
說李子柒:
“有的人可能這一輩子就不想證明自己,就喜歡躲在山裡種種菜什麼的。”
這“伊能學”實在是太毒了!!!難道自身的強大是靠貶低别人獲得的???
強大是尊重他人,是欣賞每一種生活的姿态,是無論順境逆境都凝在骨子裡的那股勁,就像我們今天要說的這部電影裡的女主人公。
《女人步上樓梯時》
豆瓣評分9.1,質量可見一斑。
這部電影的導演成濑巳喜男是20世紀日本殿堂級導演。
作為“最明白日本女性狀況及她們身處困境本質的導演”,成濑電影裡的女人屢敗屢戰,挑釁式地拒絕逃避,在孤獨、失望和背叛中一次又一次“步上樓梯”,重振旗鼓、直面人生。
美國電影理論家斯坦利.卡維爾曾說:
“知名導演之所以存在,隻是為了通過電影而反複研究同一個女人。”
這話可能聽起來有些誇大,但絕不是空穴來風。
比如麗芙.烏曼之于伯格曼、格蕾絲.凱莉之于希區柯克、鞏俐之于陳凱歌、趙濤之于賈樟柯......
對于成濑巳喜男來說,他的銀幕女神則是高峰秀子,兩人共合作了11部電影,默契十足。
高峰秀子在談到成濑時曾講過,他會和自己在拍攝前讀一遍劇本,如果眼神或者姿勢足以傳達情緒,那麼對話就可以被省略。
“他總是一言不發,于是我也一言不發地表演,結果誰也沒有講什麼,一個鏡頭就通過了。”
兩人被公認為是心有靈犀的絕配搭檔,而今天要說的《女人步上樓梯時》便是兩人合作的高峰。
要說這部電影,最好從它的海報說起。
高峰秀子飾演的媽媽桑惠子正一步一步登上銀座一家酒吧的樓梯。
如果你沒看過這部電影,那你會看見一個妖娆的背影、看見羅襪生塵、看見纖細的腰、看見華麗的和服、看見女人柔順的頭發,然後幻想這該是一個多麼端莊美麗的日本的女子。
她會在歡場上巧笑嫣兮,會在男人堆裡如魚得水。
但實際上,這個名叫惠子的銀座媽媽桑,是一位非常自尊、自愛的女子。
成濑電影中的女子,總是通過自制來維護自己的自尊。
這種自制并不是懦弱或者忍讓,而是有原則有底線,秉持着做人的尊嚴。
惠子就是這樣。
“在銀座,外表就是一切。”
深知這一點的惠子好像任何時候都是端莊的、優雅的、彬彬有禮的,身上散發着名貴香水的味道、住着高級的公寓,穿着整潔優美的和服,笑語盈盈,風情萬種。
于是我們想,生活總不會對美人下狠手,她必定是順遂的。
但并不是。
用今天的話說,惠子很像一個“扶哥魔”,像《都挺好》裡的蘇明玉,像《歡樂頌》裡的樊勝美。
她賺的錢,除去維持一個媽媽桑所必要的高貴形象之外,幾乎都補貼了家裡。
年邁的母親,沒用的哥哥,以及哥哥患有小兒麻痹症的兒子,都靠她養活。
換個時興一點的說法,就是都趴在她身上吸血。
早年喪夫的惠子為了養活一家人,隻能到銀座來打工。一開始隻是服務員,慢慢地就成了媽媽桑。
惠子生活中唯一的快樂是逝去多年的丈夫。提到亡夫,她總是一臉幸福,眼睛裡有星星閃爍。
她愛他,盡管他長得并不好看,胖胖的,也沒有錢,她還依舊覺得他是世間最好最溫柔的男子。
他死後,惠子在他的骨灰盒裡放了一封情書,請牧師作見證,發誓再不愛人。
多麼凄美的愛情故事啊,像是那種古書裡記載的,能夠被後人傳頌千年的愛情。
隻不過無論是古書上的幾行字,還是電影裡的一句話,都忘記了惠子隻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
在那些像是盛放卻無人觀賞的櫻花樹一般的日子裡,惠子當然也會感到寂寞。
“我咬牙切齒才堅持下來的,牙齒都疼死了。”
可即便是這樣,惠子依舊不會輕易委身于男人。
頭發雪白的大阪老頭,又送别墅又給一百萬現金,要求好像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話:“我也不是常來東京,這麼大的屋子空着也是浪費。”
聰明如惠子,堅定如惠子,看着自己急需的一百萬,轉頭起身離去,再沒回來。
小松,是酒吧的經理,深愛着惠子。
當然,這愛是他自己說的。
自從得知惠子在丈夫的骨灰盒裡放了情書之後,惠子似乎就成了他的女神。
“在她對别人堅持的時候,他奇怪地覺得其實也在為他堅持,似乎他才是埋葬了她照片和情書的那隻骨灰盒。”
很多時候,小松看起來的确像是在保護、幫助惠子。
其實呢,他并不是個好人。
惠子心情不好,不願意應付外面的客人,他硬是把惠子推了出去;他和店裡的女招待睡覺,睡完覺就一腳踢開。
見慣了風月場的小松,在得知惠子破戒之後先是扇了她一巴掌,後又急不可耐地想要成為第二個。
惠子于他,不過是更為高級的貨物。
“我不愛你也不恨你,這樣的愛情是一種高貴的感情,我太卑微,難以望其項背。”
或許,小松愛的不是惠子,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神話。
那個銀行家呢,惠子最喜歡他,也是的确是個美男子,不過就如小松所說:“别人多少給一點,他拿着鈔票晃啊晃啊的。”
中年男子,尤其是小有成就的,多精明利己,愛與誠心對于他們來說,換不到利益便是浮雲。
不過他的确迷住了惠子,也成功上了惠子的床。
有趣的是,他下來之後才告訴惠子自己要調走了,走之前把自己一部分能賣錢的股票給了惠子——你看,就連給錢都給得拐彎抹角。
在火車站送别銀行家的時候,高峰秀子的演技可謂是細緻入微,出神入化。
身着和服的惠子依舊得體地笑着,走向銀行家的夫人,說明來意,歸還股票,送上禮物。
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一眼都沒有多看銀行家先生。
反而是那個銀行家,一副做賊心虛的死樣子,裝作不認識惠子。
我在想啊,能遇到惠子這樣的女人,高雅端莊,美麗賢淑,該是多幸運的事啊。
偏偏周圍全是這些混賬男人。
啊,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僞裝成工廠主向惠子求婚的胖子。
“胖子都是好人”這句話在他身上實際上依舊适用。
他是真的關心過惠子吧,知道她愛用什麼香水,生病時去她家裡探望,在所有人都鼓勵她開酒吧時,他看出惠子希望能過穩定的生活。
但撒謊也是真的,他早已結婚生子,連車都是借鄰居的。
惠子這樣的女性是成濑電影中女性的縮影。
她們在《銀座化妝》中的雪子、《閃電》中的清子、《浮雲》中的雪子身上反複演繹。
這些不屈服于逆境的女性不是“隐藏起自己的性别特征與性别立場,成功地裝扮為男人的女人”。
她們身上的特質完全是屬于女性的,這份堅韌既是女性天性中的一部分,又是在生活中曆練的結果。
與此同時,成濑電影中的女性從來都不是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喜歡表現女性的群像,比如在《閃電》、《娘妻母》、《放浪記》中你難以認定誰是主角。
就像在《女人步上樓梯時》這樣一部圍繞一位女性講述的電影中,成濑也讓每一個人物得到生命。
比如以裝死來拖住債主結果弄假成真的百合、年輕率真對未來還無限憧憬的順子、酒吧老闆娘高橋……
她們是惠子的各種可能性。
成濑電影的另一個特色,就是他會讓女性通過旁白或者獨白這種方式來表達自我。
在《女人步上樓梯時》中,惠子每一次走在通往工作的酒吧樓梯上都伴随她對自己心境的描述。
“我讨厭爬上樓梯,比做其它任何事都讨厭,可一旦爬上去了,我會很平靜地對待每一天”。
“這真是殘酷的折磨,就像嚴酷的冬天,但路旁的樹還是會吐出新芽,不管風有多凜冽,我也必須和它們一樣堅強,盡管冷風緊緊包裹着我。”
伴随着獨白,我們終于明白片名《女人步上樓梯時》真正的含義:
樓梯這般狹窄陡峭,隻容得下惠子一人通過。
每一步都要隐藏起一些柔弱與抗拒,每一步都要多一些決心與堅定。
這黑暗與壓抑之中,一個女人的身軀向上登着,踩在自己的影子與命運之上,朝着光、朝着命運走去。
這不會是生活對惠子的最後一次摧殘,但我們堅信這樣的女子會一步一步走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