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6月2日,新切爾卡斯克。

一大批新切爾卡斯克電力機車廠的工人宣布罷工并走向街頭抗議,因為他們既沒有足夠薪水,也沒有充足的食品與物資,他們在餓着肚子建設xx主義。在商店裡擠滿了排隊的工人,而官員們卻可以通過特供和在商店的私人關系得到糖果、香煙和奶酪。工人們的罷工引起了速攻領導層的注意,他們擔心新切爾卡斯克的罷工會席卷整個羅斯托夫,因此米高揚和柯茲洛夫專程來處理此事,而在他們到來之前,蘇聯軍隊和KGB已經展開了部署。

片中官僚們集體開會的情節很值得玩味,因為他們的決策過程相當寫實,對于官僚來說,他們會說一些很高調的話但是對于近在咫尺的罷工卻并不願(或者無法)提出具體的解決辦法。一名官員指出工人罷工來自于阿美利卡的煽動,是“CIA的陰謀”,但因為明顯離譜所以沒有人接茬。最後還是定性罷工來自“頓河哥薩克殘留勢力的煽動”。

作為官僚來說,他們的反應是一種應激性的,說白了就是“見招拆招”,隻求解決問題,但是又不願意擔責,所以就得等着下面人去啟個話頭。這時主人公梅米娜說“對話是沒用的,把他們都抓起來”,柯茲洛夫一聽就樂了,正好就着這個話頭可以下令振壓工人,到時候就說自己是順應地方的意思嘛,鍋可以甩得幹幹淨淨,還能解決罷工問題,所以他要求提出意見的梅米娜同志寫一個條子給他。

...

主人公梅米娜的心理活動是整部影片中最值得分析的,因為這是高壓政治之下人性的真實寫照,在整部影片的塑造中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對xx主義具有強烈信仰,或者至少是假裝具有強烈的xx主義信仰。但是在使用特權和私人關系時她卻毫無愧色,要求對無産階級進行鎮壓時也是她首先提出來的,她就像是這個體質中絕大多數人所表現的那樣,有一種強烈的扭曲感和張力。

一個片段是當官員們從大樓中撤出時,她看見狙擊手走向樓頂,她知道會對人群開槍,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可能會在人群之中,但她沒有阻止,沒有反應。直到看到草叢中給小狗寶寶喂奶的母狗,她的一絲人性才逐漸複蘇,聽到槍聲後義無反顧地沖向人群去尋找自己的女兒。但是當一天結束後,好像又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在親眼目睹了血腥振鴨之後,那一具具卡車上的屍體,再讓她走上主席台去照着稿子念“為什麼振鴨是合理的”這類話語,她的身體本能的有一種嘔吐感,她沖到廁所裡面幹嘔、哭泣,她知道自己是幹不了這活了。她還是決定要去尋找自己的女兒。

之前的晚上,他父親給她念了保存許久的家書,講述了自己的親人是如何殘忍、屈辱地被現政權殺害的,老頭子對這個政權沒有幻想,這個政權本身就是靠着暴力與血腥建立的,難道你真的相信他們的宣傳嗎?但其實結合後面梅米娜的反應,我們才明白,真正抱有幻想的其實是梅米娜的女兒,還有她女兒的同齡人。

...

作為經曆過鋼鐵慈父時代殘酷振鴨的梅米娜了解這套體制的殘忍與冷酷,她的“假裝”也是一種生存的策略,因為在這個高壓環境裡,你不知道你的身邊人是真信還是假信那套說辭,所以最安全的策略就是僞裝成自己最相信。但是她的女兒那代人沒有經曆過斯大林時代的殘酷,她們的教育内容甚至包括斯大林執政後期加入的所謂“公民課”,所以她們真的相信憲法裡或者課本說的。同理,那些工人也是想要滿足物質上的基本需要,他們甚至擡着列甯像,但是不管用,因為體制不相信這一套,體制要的是穩定、聽話。它說話,你得聽;你說話,它不一定聽。

CCCP這艘破船敲敲打打,隻要還能維持鎮壓的成本,政權就能繼續把戲唱下去,畢竟新切爾卡斯克事件不是唯一,這次被鎮壓了,還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直到有一天啥都沒有了,連士兵和特務都維持不起了,那就離涼涼不遠了。畢竟你又不發錢,又不給特供,撈黑錢的渠道都比你現政權給的多,那人家憑啥冒着生命危險混進遊行的人群中搞破壞?又是拍照又是狙擊的,勞神費力。

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被秘密掩埋在一處破墓地,梅米娜哭了,可是一切還要繼續下去,畢竟,沒有xx主義和慈父,自己的人生還會剩下什麼呢?什麼都不會剩下,因為無論是真信也好,假裝也罷,你的人生已經把它當成了一種參照系,成為了體制的注解。它煙消雲散,你的人生也就隻剩下不斷重複陳詞濫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