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落枯葉,枯葉滋養土壤,肥沃的土壤幫助果實,緩慢而堅定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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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歲的修一和87歲的英子生活在自己蓋的房子裡,每日在自己的院子裡勞作,種菜,種花,種果樹;采鮮嫩的筍,摘新結的果子;把落葉積起來做成肥,整個園子就有了豐沃的土壤。修一每天寫十張明信片,明信片上總要畫上他和英子的卡通圖像般的logo,寫好後自己騎自行車寄出去。英子總去熟悉的店裡買東西,為修一買最愛吃的金槍魚,在修一的煮肉湯裡放上她從來不愛吃的土豆,做好“外婆的棕色食品”給心愛的外孫女。

      日子就一日日在這棟簡單但不尋常的房子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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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房子是不尋常的。主人修一曾是特立獨行的建築設計師,房子是修一按自己最傾慕的一位設計師的房子建的。房子木質,屋頂呈斜坡式,層高極高,這樣在房子内部就有了闊大的空間感,向陽的那一面是屋子裡最高的部分,大面的玻璃,保證了室内充分的采光。就像修一後來為一處建築設計提出的建議:“如果可能的話,讓建築物身處樹林中。”這棟房子是不折不扣林中的房子,這林,也是一點點長起來,從樹苗變成大樹。

      這是關于建築和生活的故事,也是時光的故事。

      在這裡,修一做了他認為的此生唯一的項目:“從自己能做到的開始,一件件來。緩慢而堅定地前進,慢慢來,對我來說,這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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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一曾參與過一新城區的規劃和設計。新城區是大片的高樓,是我們熟悉的城市樣式。修一的理念不是這樣,他認為建築要留一些空間,不要占據整片土地。就像他晚年時說的:“如果省去了所有的院子和花園,那他們該如何建立讓老年人開心的社會制度呢?我想親眼見證事情的變化,我們會做夢,所以我們目光長遠。”正是在這樣的理念下,他離開了看似成功的職業生涯,開始了木屋中的慢生活。

     

      這樣的慢生活裡有夢。英子會為他做好吃的甜品,還會給他一把木質的勺子,知道他不愛用金屬的;他為唯一的外孫女做玩具木屋的模型;他坐在窗前的地闆上,對着外孫女兒時的木屋,英子在他身後給他理發。陽光,一張餐桌,一個玩具木屋,兩個銀發老人,一起走過的一生。

      片中一再出現的是兩位老人将落葉積成肥,或者将搜集好的落葉灑在土地上的情景,仿佛是一再地解釋和比喻。片中也反複出現這樣一段話:“風吹落枯葉,枯葉滋養土壤,肥沃的土壤幫助果實,緩慢而堅定地成長。”修一說:“每天能夠在家裡放松休息,我覺得确定性是最重要的事情。要給後代留些東西,豐盛他們的未來。”這也許說完了現世與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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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一在一日勞作後小睡,從此再沒有醒來。紀念是否可以是一件沒有哀傷的事?就是我們隻記得曾經有的好,以至于忽略了失去帶來的空虛?園中到處是修一留下的印記,他為英子畫的黃色的标記牌慢慢在風雨中褪色,英子獨自去采果子,将以前修一的工作慢慢自己做起來。也許最巨大的空虛還是坐在餐桌前獨自用餐。但這隻是臆測,因為英子每次做飯依然會帶修一的一份,把它放在另一邊桌上他的遺像前。也許死亡就像英子對女兒說的:“想點兒積極的東西,别抱怨,我們就當它是時候到了。”說的是物件兒,但似乎也可以是人,是際遇,是一生之所經。

      這樣之後,就會慢慢明白,就像修一描繪的:“一棵樹就是天然的空間,很清爽”,而一個院子裡,要有“各種季節的水果”。

      這是生之意義,也許也是世間真的可以用來對應死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