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理想化了,這些虛假的、不真實的、毫無可能的奇迹,一串接着一串,你們知道短短一年時間,讓從不運動的宅男把5公裡跑進16分鐘是什麼概念嗎?你們真的能理解發着高燒跑完20.7公裡的上坡山路,甚至沒有被大隊伍甩開太遠是多麼荒唐嗎?你們有沒想過,一群業餘到沒有專業教練的普通大學生第一次參賽就殺進全國前十是何等不可思議嗎?你們真覺得一個一年級生單憑天賦與粗糙的訓練計劃(甚至不戒酒)就能超越所有人,打破箱根驿傳的區間記錄嗎?

全是假的,假的,假的,隻有跑過中長跑的人才知道,這個故事有多麼不可理喻。

但我為這不可理喻的故事哭了兩個晚上。

我不奢望能讓這場10人的奇迹發生在我身上,這是動漫,是一場虛構的盛宴,但我現在落筆,對真實性的反複強調不是為了告訴你,别陷入其中,别相信它,我隻是歎口氣告訴自己,渴望的一切隻需要藏在心中。

故事裡的他們也并非目标一緻,跑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會因為參加了箱根驿傳而找到工作、家庭關系修複,或是成為全校的萬人迷,這原本隻是一場隻屬于一個人的偏執,但一步步,就像老教練所言,左腳右腳輪流邁出,在山間裡,在跑道上,在馬路邊,在紅綠燈的路口,我們的世界開始被從未有過的風吹過。

這是大家的希望與夢想,你知道跑步累到極緻呼吸都是鐵的味道嗎?你聽過膝蓋生鏽發出的吱嘎響聲嗎?你知道20公裡的下坡飛奔會讓前腳掌的血浸透鞋面嗎?你知道眼睛都因發燒看不見路了,腿還能動的感覺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即使5公裡的距程都讓我的心髒像瀕臨報廢的氣泵一樣,震顫擠壓間讓我忘記了呼吸的方法。我沒體驗過一群人支撐着你走下去的感覺,我沒感受過全團隊全身心地、衷心期待你的勝利的盛景,我不知道即使大家的人生目标不同,在一段時間裡全心全意卻隻有一個目标,并為此永不停息地前進的感受是什麼樣的。因為我們不是一個故事的單元,我們無法用任何一段時間去單一地奉獻給一場遊戲,哪怕這場遊戲再意義非凡。

但上述這些都與我的體悟無關,無非是一些慣性冷靜下的發散思考,毫無意義。因為我真正為此作品動容的正是一個個活躍在虛構故事裡的奇迹,那些黃金時刻是不可觸摸的繁星,卻并不意味着無法指引我前進。

強大既穩定。阿走是強大的嗎?當下顯然不是,即使他以毫秒之差超越了四年級的六道大的王牌,打破了區間記錄。但六道大王牌是強大的,四年間全校田徑部的重壓一人扛起,無論對手、賽場出現什麼無法預知的狀況,永遠都能貢獻穩定的發揮;即使知曉四年裡最渴望的榮譽在11分鐘後就被一個毛頭後輩輕易奪走,依舊能從容地期待明天,這就叫強大。

他們有人渴望奔跑,渴望在任何地方,無論哪裡,全力以赴的奔跑;有人奔跑隻為了回應隊友的期待,高燒下的每一次邁步隻是因為一個理由:大家在等他。有人恨透了跑步,但期待着完成比賽的自己會迎來怎樣的蛻變;有人氣量小,心氣高,卻又渴望關懷,這個世界上哪有此等好事,但無妨,至少在賽場上,他與他們就是彼此托付。

我知道連續的下坡如果不收力,對腳掌的破壞會讓我這輩子都跑不出更好的成績;我知道止痛藥隻能讓我在賽程中不再煩惱,但往後會因膝蓋所受的損傷而被折磨終身。明知這些選擇是盲目的,但這些在我這裡上升為傳說的童話卻那麼迷人,我無法不被這些純粹的決心所吸引,去認可,去追随。

但我們有我們的故事,每一個小小的篇章是否真的值得用如此的代價去書寫,我不知道。但此刻我這再次回歸的理性卻叮囑我要找到真實與美夢的平衡。我們是孤獨的,這不是矯揉造作的感慨,也談不上文青犯病似的顧影自憐,這是每一個成年人早就認識到了,但無需深究、或是早已默認的世界前提。這種默認的孤獨是需要被尊重的,不要越界去打破它,遵守人與人的區别。但我永遠相信孤獨的我們身邊一定充斥着善意與陪伴,他們化解不了精神的寂寞底色,但那是值得珍藏的溫暖。

不管我跑得再久再遠,我都不會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