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的故事,始于2003年,上一次大疫。世紀初流行曲的循環熏陶中,抵深圳漂泊謀生的年輕人排骨,手抓老人機,置身于飲水機、電視機、影碟機的五平米小屋子中,如數家珍地,跟摸上門道的熟客新手,推銷着各位司機——伯格曼、費裡尼、阿巴斯、考裡斯馬基、塔可夫斯基、基耶斯洛夫斯基,那是《兒子的房間》和《天使愛美麗》的新世紀初。

成長的年輕影迷,如饑似渴地淘碟,幾塊到十幾塊,一次十幾二十張地買下“美麗的新世界”,仿佛另一場争相感染的症候流行。
高鳴對眼前人,一漂泊者也是一位老鄉,産生好奇。他尤其關注排骨對愛情的理解感受,陪他踏上回江西吉安的相親路。排骨從未坐過卧鋪,在硬座上倚案睡去,曾經那個全情浸泡在電影液體裡的我,瞬間醒了過來。《野蘆葦》、安德烈·泰西内……這樣的青春,輾轉的名片,同樣在杭州,或其他中國城市發生着。我在觀影中連連失笑,莫名歡樂。
排骨身上的迷茫與困惑,正是複刻與盜版的借鏡。秉持愛就是應該不計付出的排骨,與隻在乎錢一心想為人民币服務的排骨,還有販賣着西方電影大師和時新精神産品的排骨,都是同一個年輕人。他所做的,與他所想的,還有身邊朋友同樣所失陷的——擁護并追求正版愛情,卻不得不以盜版的方式去尋覓實現。怪奇、錯愕與異位,宛如一個嘈雜勃興時代的隐喻。時移世易,常人無法以正版必須碾壓盜版的正确精英姿态,去忽視這段必要發生并真實存在過的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