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一條丢失的峽谷》(Nujiang, La Vallée Perdue)是呂樂導演在1980年代完成的一部紀錄片。十幾年前,在北京UCCA呂樂作品回顧展(那還是一個可以放映婁烨電影全集的年代),有過放映。

BFA張天師曾有說法,《怒江》這部電影,是比吳文光《流浪北京》還要早的,可定義為中國獨立紀錄片始祖的創作。是否如此,待高人後者定論。但不叫人意外的,正如吳文光出生于昆明,畢業于雲南大學。大陸的獨立電影,似乎與雲南這片“化外土壤”,脫離不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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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睿文也有類似講法,怒江亦是開啟“雲南作為東南亞”的一類片子。《怒江》有很深的人類學影像調子,但内部與呂樂創作是有脈絡沿襲。它上承第五代《紅象》,下到田壯壯的《德拉姆》,呂樂自己的《美人草》西南故事等。它們背後的背後,還有中國文學與電影在雲南六河的聚焦放大。

算下來,《怒江》也是呂樂替嚴浩《天菩薩》攝影後,我接連又看到的呂作品。電影從導演本人的畫外口白,帶出攝制組行動線路。大緻按照海拔落差,地理江流的自上而下,沿兩岸河谷,記錄怒族、獨龍族、傈僳族以及一小支不知為何會在怒江河谷生活的彜族人習俗,呈現了這些族群的婚禮、祈拜、占蔔、蓋屋、刀耕火種、集市趕街和歡度節慶,沒有多餘的修辭和拔擢。部分鏡頭,也比今日觀衆想象的,要赤裸,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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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的開場,即是拍攝組偶然遇見,幾十個村人,接力搭擡送救難産婦女的“媽媽七天”(李冬梅《媽媽和七天的時間》)。顫抖的索橋,急促的腳步,命運與新生,懸之一線。再有剽牛祭的午後,孤寂而短暫,不似今日塞拉的瘋魔。天主教堂草棚棚,響起美妙的,男女老少多聲部贊美詩,差點以為鏡頭要跟著飛升。鍋莊邊的尼帕,生取豬肝驅鬼。邊民賣東西所得,盡數換酒。男男女女,成群去泡野溫泉(似乎是登埂澡塘?)。最後于上刀山的儀式中,鏡頭似乎探到了高高的雪山與聖潔的月亮,怒江繼續湧流。

電影片中,時間已過十年,還是能看到浩劫運動留下的改造裂痕和顔色印記。網上還有查到,人口稀少的獨龍族一分支,為了逃避統治和其他族迫害,入緬境自我隔絕,内婚近乎殆亡,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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